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3点35分，像一声声催促。
陈老师苍老但锐利的目光在安安和伊瞳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安安脸上，那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为什么帮你们？或许……是因为我太久没见到从‘外面’来，身上还带着‘反抗’痕迹的访客了”
她微微向后靠进椅背，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带着某种刻意维持的“规范感”。
安安（日常）您说您时间不多了，还有……无法离开？是指下午5点的探视结束吗？还是……
陈老师轻轻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下午5点？不，孩子，那是对访客的限制，对我，对这里的‘长期住户’而言……没有所谓的‘离开时间’。”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手腕——
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手表，也没有手环
“ ‘离开’，需要‘许可’，需要‘健康评估达标’，需要‘家属同意’，需要……一大堆符合他们标准的文件和一串绿色的指示灯，我的‘评估’，永远不会达标，我的‘家属’……”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一丝复杂
“林薇大概算一个，但她自身难保，至于其他人，要么联系不上，要么……认为我在这里‘静养’得很好。”
伊瞳（日常）（忍不住插嘴）可是，如果您觉得这里不对劲，为什么不想办法……自己走？或者揭发？
陈老师看向伊瞳，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走？你看这房间，舒适吗？安全吗？”
她不等回答，继续说，
“ ‘不对劲’的感觉，是无法作为证据的，而试图‘走’或‘揭发’的行为本身，在这里的判定体系里，就叫‘情绪不稳’、‘认知障碍加剧’、‘具有潜在风险’，结果就是加强‘看护’，调整‘治疗方案’，或许还会增加一些让我‘安静’下来的药物剂量，就像你们在走廊看到的那个老人。”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安安和伊瞳感到一股寒意。
这不是被迫害妄想，而是对这套系统运行逻辑冷酷的认知。
安安（日常）所以，您是被……留在这里的？因为您知道得太多？或者，您本身就是这个‘疗养院’想要观察或控制的……样本？”
陈老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
“林薇参与的那个项目，早期的一些……不那么成熟的理念测试和数据收集，有一部分是在这里进行的，我退休前是教师，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还不错，又因为和林薇的关系，知道一些边角，后来我身体出了点问题，需要休养，林薇当时还没完全陷进去，她建议我来这里，说环境好……我来了，然后就发现，我走不了了。”
她看了一眼书架上的黑色笔记本。
“最初只是觉得规矩多，后来发现这些规矩在潜移默化地塑造行为、压抑质疑，再后来，我开始记录一些矛盾点，一些‘意外’事件，一些住户‘被安静’的过程……然后我就成了需要‘重点关怀’的人，我的记录，他们知道存在，但似乎并不急于拿走，或许……这也是一种观察？”
“我无法离开，不是因为门锁着，而是因为‘评估’织成了一张网，把我牢牢定在了这个房间号、这个作息表、这个‘需要静养的退休教师’角色里，任何突破角色的尝试，都会被系统识别并‘矫正’。”
她看向时钟，3点38分。
“但我还能思考，还能观察，还能……选择把一些东西交给合适的人，林薇选择让你来，或许就是觉得，你是那个可能撕破这张网一角的人，至少，能把网里的某些东西，带出去给‘外面’看看。”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书桌和黑色笔记本，意思再明显不过。
“所以，选择吧！让你朋友去争取留下的身份，而你，在我‘非清醒’的时段，看看有没有机会，带走一点‘纪念品’，这是我这个无法离开的人，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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