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一）

“伤得如何？”

　　“倒也不是大伤，只是其中一个叫‘簌歌’的宫女被用簪子划了脸，场面闹得实在难看。。”

　　顾曦停下脚步，想起昨日那份名单里第六百三十一个名字……

　　“若是半个时辰后还未回也无消息，递个消息给紫宁，说我要去一次宫正司，请他上报。”

“是。”

＊

“顾婕妤安好。”

琉璃紫瓦下的宫道在烟灰的雨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是那个在雨中独立的、打着一把嫩柳色纸伞的银衣人却在色彩寡淡的世界里现出了一种独立的、奇异的色彩。

秀逸清隽、清正雅致……浸透了他周身的每一寸，却像是浓墨重彩的涂抹，热烈而不自然。

“月少城主安好。”

顾曦沉思了一下，欠身，缓缓开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容自若蔓上她露在面纱外的双眸。

那是即使烟雨朦胧也遮盖不去的光华熠熠，但却依旧远比不上她笑意能有的万分之一的美丽。

“澜州一别，三载已矣。见顾婕妤安好，翛之幸也”

月翛将伞面微微上挑，尚且带着几分锐利与稚气的线条被雨珠洗刷得分外清晰，顾曦甚至能看清了他发端随风与思绪而微颤的水滴。

“妾卑贱之躯，叨劳月少城主挂碍，感激不胜。”

可只是在下一秒，那些锐利、稚嫩的、孤高桀骜的棱角……统统染上浅谈柔和的颜色。

　　“娘娘且放心，纵使时移世易，故人却依旧……”月翛顿了顿，眉目温软清雅，“月翛和银城也永远是您的朋友。”

　　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她看向这个本该成为自己妹婿的人。直到今日，她才真正发现：他的身形已足以高大，像是承载了许多不能言说的秘密，也越来越寡言。

　　她从前觉得自己轻易看透他，这几天却不确定了起来。

　　少年的无言里，有太多隐蔽的含义。

　　是宣战，更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顾曦默然一瞬，看向他的目光微含歉疚与感激，凄清动人： “二公子宽宏，使妾身幼妹得存一命，免我一族于罪罚，妾身铭感五内。只是此身微若埃尘、贱若浮泥，无法报偿万一，更况与公子论交。”

　　“唯有为月少主四时祈愿，愿您得偿所愿、万事顺意。愿中都与银城同心永结、守望相助。”

　　“若有来生，但使托生为一草一粟，再报公子恩慈。”

　　她感激他过去的恩情和在顾玖之事上的宽容，但是身为紫氏后妃，无有自由、身不从己，必须以自己的主君和丈夫为先，无法许诺报答。

　　睫毛颤了一下，月翛眸底的颜色被兀然掀起的黑浪遮蔽，深邃迷离，然后旋即转淡。

　　他握住伞柄的手自始至终未有丝毫移动：“缘起缘灭，本是自然，何来对错？只是银城与澜州没有缘分，也是月翛福薄，不堪与顾九姑娘相配。如今顾九姑娘姻缘圆满、归宿良人，也算不负我两家这十六载的结交相识。”

作者君现在的月翛，就像是月翾的影子，模仿他、靠近他，不仅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成长让人们信服心安，更是以此祭奠，使死去的兄长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