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故人来（一）

那夜之后，月翾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过。这些过往也随着他的陨落被深深掩埋。除了李梦华缅怀起他，她几乎不再想起他。

　　如今念起，也不过是因为他那个弟弟实在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吧。

　　在墨璇、紫宵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无疑是件非常耗损心力的事情，顾曦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但必须等待确定的讯息。尽管知道：面对她透过种种途径传达的信息，李梦华一定会去为她去见月翛，但她对月翛的印象实在有些久远了。

　　记忆里那个羞涩内向的少年就如同潜藏在海面下的汹涌暗潮，失去了既是阻碍也是保护的海面后，哀伤的力量或许能破碎一切。

或者说，纵使他们兄弟都为彼此竭尽全力按捺自己的心，也抵挡不住命运反复的玩笑——月翛悄悄爱慕着注定属于自己兄长的顾玖，却只敢将自己的目光矫饰向她，而月翾信以为真，从来只敢注视顾玖，然后在爱屋及乌的借口里去对她好。

　　“骗子……”她低低念道。

　　什么霁月光风、俊逸清雅，明明就是九州最大最坏心眼的骗子，把所有人都算得干干净净。

　　哪怕到今时今日，梦华那个傻瓜都傻傻地为他保守着关于喜欢的秘密。

　　可这人世间的情爱，就算连目光都能作伪，一颗心却不能。

“铃铃铃——”耳畔的风铃声由远及近，又再度静谧一地。

　　顾曦抬眸，往檐下望去，那银铃随风而动却无声息。丁香色宫裙的女子踩着风铃振动的节奏向她而来，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轻盈，又那么摇曳多姿。

　　云蔼遮掩的夜空里，零星闪烁的星辰在一瞬间尽数褪去色彩，就像她为故人故梦而心生叹息的心一般终沉入海底。

　　顾曦收敛起百无聊赖的样子，慢慢坐直身子。

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抬起头来。”

　　“是。”那宫女应声，缓缓抬起投来。

　　四周好像忽然变得空旷，唯独跟着来人的脚步从门外涌进来的风呼啸而过，将寒意一点点渗透进顾曦的骨髓里，然后凝固血液，再冰封住跳动的心脏。

　　眼前的画面正在分崩离析，一些久远的记忆却是铺天盖地地再度袭来。

　　月光下觅兰草味道的吻、催人绝望的黑暗里带着血腥气息的拥抱、夜空里一瞬绽放凋零的桃花……

　　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肌理被牙齿咬破、鲜血被迅速吞噬的剧痛。

　　“上前来。”

　　来人走进一步，甚至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轻轻眨了眨眼睛。顾曦起身，拿起手边那盏灯，微微举高，璀璨的琉璃灯折射出绚丽的光，落进那双眼睛里闪烁，因为空无一物，反而显得格外清澈。

　　“呵——”来人听见顾曦只低低笑了一下。

预想之中的不悦，恼怒，憎恨……种种失控的状况都没有出现，即使在她这样卑贱的存在面前面前，顾曦丝毫不必掩饰情绪，但此刻却剥离了清高骄矜的表象，顾曦却露出远比她想象中更加锋芒的真容。顾曦甚至不愿意粉饰太平，再跟她的主人玩那些虚伪的把戏，若无其事的相处。

“你家主子……可真的是……无聊得厉害。真以为我拿他没有办法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