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六）

“暗主会愿意替我引荐齐光君的。”她扭过头，同观那轮天上月。

　　“顾姑娘是觉得，如果我为你牵这条线，等到梦华与你决裂时，会影响到我和他的情谊吗？”他斩钉截铁:“顾姑娘未免过于自信了。”

　　“如果抓不住机会，公子您与我谈的那些条件又从何谈起？”她反唇相讥。

　　“夜罹寒独来独往，虽然和他关系不差的也只有我 ，可他不会不问缘由地赴约。”他直接道，“但我能让他对你升起一些好奇之心 引他来此。至于是否能留下他……还要看姑娘你自己。”

　　“我只需要一面，”她声音很轻，却又坚定不移，“只要他见我一面。”

　　月翾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波澜，隐藏在身体里的冷漠，野心，执着，争强好胜，构成了从不现于人前的柔媚纯美的少女另一面。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爱慕痴迷都是为她而生那样理所当然……高傲得近乎自负。

　　但，这是只有他见过的、顾曦的另一面

月翾只似是而非地向下弯了弯唇角，漫不经心地道：“看来，顾七姑娘是想效仿琉璃夫人，做一代妖妃。”

琉璃夫人云氏，羽城云氏弃女，在救她于危难的未婚夫战死后，嫁其死敌沁州蓝氏立宗之主为妻，后又抛夫弃子，奔中州为紫帝宠妃，是位居副后之位的第一人，更是令沁州蓝氏彻底倒向琼州玉氏一系的导火索。

　　一个一生只为欲望和乐趣而生的女人，恶劣到“罄竹难书”，但纵使死后尸骨无存，或者万世唾骂，她生前都依恃着至强者的宠爱活得任性妄为、骄纵肆意。

　　“公子多虑了。”她笑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为什么？”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看清她。

　　“说到底，于九州大战而言，琉璃夫人的一生不过是时势推波助澜的产物。因为氏族并起、道门崩裂，云氏承担不了下错注的风险，只能两不相帮，把要嫁入万剑宗的长女驱逐。待到道门联盟第一战力剑尊战死，云氏又需要女儿嫁给蓝家主赔罪、求和。

　　之后，二姓争王，不愿意在紫玉两家中择其一的云氏……决定和开始倒向琼州玉氏的沁州蓝氏彻底割席。

　　为了显示立场中立，其他两不相帮的氏族又分外警惕审慎，云氏就决定让琉璃夫人在其子地位稳固后改嫁紫氏一系的势力。“

　　“无论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柄，她的本质，不过是一个献给胜者的战利品。沧州墨氏或者青州林氏的任一位掌权者都无妨，选中当时的紫帝也不过是他恰好动过心而已。”

　　月翾静静听着，不置评一字，只觉哀凉 。

　　“看起来再如何万千宠爱在一身，肆意骄纵，但一生都是为家族的意志而活，未有一丝半点是为自己，”她走到他面前，轻轻俯下身，“但是我有时候会想，其实月少主你们和琉璃夫人并无二致。”

　　“我不会依附于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靠着美貌周旋其中。”她的目光放空，在他耳边擦过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只是想要抓住他们的心脏，却不需要他们的赐予施舍，权力、地位、尊重……我会自己去把这些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