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四）

“鹅黄虽然不僭越逾矩，但你如今根基不稳，威严未定，行事应当张扬高调些以免被人轻看了去，能用明黄便不要用此色了。”

明晏起身，绕过书桌走到了她面前，伸手递出一块金边白娟的细帕。

“抱歉，兄长。我又给你添麻烦了。”顾玖怏怏不快地低下头，玉色肌肤在灯火下清透似雪，眉眼也被镀上浅浅光华。

“我什么都做不好，不仅害得阿然一直在外奔走，还牵连了兄长你。”

“小事而已，不必如此。”

明晏望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将那帕子放在她手边。

“待到下月中州大祭，你兄姐和阿然都会在。”不同于明然的明烈张扬，他的声音是低沉悠缓的，“你若是还这样多思，倒让我觉得有负阿然的嘱托。”

心头一跳，却是更觉得愧疚迁就了，顾玖畏畏缩缩地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啜泣了一声：“真的吗？兄长真的不嫌我累赘？不怪我拖累了阿然和你吗？”

这一抬头，便是玉容沾泪，梨花带雨。

明晏似痴怔了一瞬，半晌，轻叹了一声，认命地隔着袖子拿起那方帕子去拭她眼角的泪：“你这一日日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阿然是我的双生弟弟，我自然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幸福安乐，得偿所愿，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能为阿然做些事，让他高兴些，少辛劳些，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何来连累。你是阿然心爱的姑娘，我自然也是要护好你的。”

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他有些狼狈也有些局促地温声开口：“你……莫要哭了。”

被他这幅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 顾玖这才渐渐止了抽泣，含着春水的眸子笑的像一弯新月。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领口边那颗小小的红痣。

这样浓艳的色泽，点在这样诱人动情的地方却丝毫不显邪肆，不露媚俗，反而衬得他道骨仙风，天人一般的遥不可及。

如一片春红没入雪水之中，再靡艳也逃不过纯净的宿命。

想起了明然分别时的嘱咐，顾玖的呼吸乱了乱，但迅速将之抛诸脑后。

少女泪痕未干的小脸搭在男子宽厚的肩头上，委屈巴巴地凑在他耳边讨价还价：“那……那我不哭了，兄长不必担心我。不过等会要再让人送几盘点心进来。”

明晏“嗯”了一声，神色自若，半点不被耳侧女子温热气息扰乱心神。

“你在阿然那里怎样，在我面前便也怎样就是了。至于旁的东西，不必为了懂得而委屈了自己。我再怎么样艰难，让你在后庭随心所欲地生活还是做得到的。”

“但糕点不能过三盘，积食之后你又要好几日不好好吃东西。”

“好吧——”顾玖勉勉强强地答应下来，搂紧他脖颈，嗓音像受了欺负躲在角落里呜咽的小兽。

“兄长，我累了。”

      心下好笑，明晏瞥见幽怨的目光，鬼使神差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纠正她过了头的亲近表达方式，只轻轻拉开她道：“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