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菀菀

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和记忆中的影子逐渐重合，雍正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雍正朕记得你似乎叫甄嬛。嬛嬛一袅楚宫腰，殿选那日你是这般向朕解释的。

甄嬛承蒙皇上还记得。

甄嬛微微地露出些欣喜和小女儿般的羞怯。

雍正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甄嬛谢皇上关心，臣妾已无大碍了。

雍正如此便好，早些安寝吧。

入宫后的几番磋磨，甄嬛原本明艳饱满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苍白憔悴，顾盼神飞的神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不知为何，雍正只觉得面前之人乏味得紧，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曾经围绕着她与纯元的相似，有那样多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似乎让这个美人有几分神秘几分高冷。可是此刻，只有他们单独的相处，雍正想起了面前之人挑唆华妃弄残了夏冬春、想起了她和余莺儿隔三岔五就大闹钟粹宫、想起了她那看似端庄实则急躁的好姐妹沈眉庄。雍正突然就生出了几分被欺骗的愤怒感，原来这个甄嬛，和他的菀菀也并没有多像。

甄嬛是有些惊讶，她原以为靠自己的容貌，今夜的雍正一定会对他软语温存。只要自己在言语之间稍微展现一些自己的才华，雍正也会从此对她上心起来。甚至一夜风流，获得封号、获得晋升，都不是难事。可现在看来，她今夜便只能是雍正的一个工具。

甄嬛皇上可否允许臣妾唤您一声夫君？

甄嬛并不知道陵容第一次侍寝时，也曾用过夫君这个称呼——陵容在雍正已经痴迷之时，带着几分喘息自然地说出了那句“若容儿真为谷中的兰花，此生便只愿等夫君一人来采撷”。这样的手段，自然是此刻的甄嬛所不及的。

或许刚进宫的她，会自然地带着少女对爱情的向往唤出这声夫君；但此刻的甄嬛只是想尽快抓住面前这个翻身的机会。她进宫后一直在走下坡路，若这一次还没得到皇上的垂青，日后她的路真的便难了。

但这话听在雍正耳朵里，自是另一翻计较了。她到底是在打纯元牌，还是听了传言模仿了安陵容？可是无论是哪个，雍正都极为不喜——原来这甄常在，果然是个爱耍心机的。只怕她之前次次都说感念安陵容，也是为了讨好他吧？

这般想着，雍正已兴趣全无。但到底人已经传来了，不得已便例行公事地交了差，期间两人半句话也没有。

雍正吩咐内务府，按例赏了。好了，接甄常在回去吧。

躺在锦被里的甄嬛愣了片刻，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以为今夜之后，她会得到一个封号，得到许多额外的赏赐，甚至像安陵容那般，一夜之间就升了待遇。可是，此刻的她什么都没有。

那一声“不留”在她耳边回响，她从没觉得初春的夜是那样的寒冷，甚至让她在凤鸾春恩车上发起抖来。有一刻，她似乎觉得终于能松口气了，她的任务完成了，她从此可以专心专意地想着倚梅园里那双清亮的眼睛和温柔的声音了。但是转念一想，若就停在常在的位份上，她未必有机会参与太多的皇家典礼，更没可能常常去养心殿——她就不容易再见到他了。

我家世才貌并不输给这宫里的任何人，不能就这样困顿下去，我要得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甄嬛突然不再发抖了，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攥得掌心都是指甲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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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甄嬛恹恹地看着面前桌上的赏赐，也比她想象中的少了许多。

皇后自不必说，这一遭她到现在也就得了甄嬛一人投靠，礼物自然也是颇为贵重的。齐妃靠着皇后，自然也是亦步亦趋地送了些好东西来。眉庄是自小的手帕交，送些好东西也不稀奇，不过是请了二等的宫人送来的，她自己和采月采星都没来。最后，安陵容也送了东西。

这不就是明明白白地打脸吗？外人不知道，难道她安陵容也不知道她们三人早已疏远？今日还这般作态地送礼物来，不就是为了羞辱自己吗？自己已经两番靠着对她感恩戴德去博取皇上的注意，她难道还不知足吗？

甄嬛浣碧，把皇后娘娘送的首饰、头面留着，布料裁了做衣裳，其余的都放进库房吧。

甄嬛对了，安贵人送的料子颜色花样我看着都不喜欢，赏给院子里的人让她们自己做衣服去。另有一匹浮光锦，不是容易得的，你拿去用吧。

此刻，就连甄嬛都分不清她究竟是为了报复安陵容，还是在赏赐下人了。只是，这话一吩咐出去，她的心情似乎立刻就好了许多。

而陵容还是送出去了那匹浮光锦，也就是为了探探甄嬛现在的状态罢了。因为这一遭，她的恩宠和位份毕竟是在甄嬛之上的。若甄嬛还是把浮光锦给了浣碧，那么便证明她还并不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沉浸在对自己家世才貌的盲目自大中。

棠华主子，甄小主她到底还是把您的料子赏给宫人们了。

安陵容罢了，我早知她会如此，倒也不稀奇。只怕如今，她自己也不好受。

棠华是呢，听说甄小主今日午膳几乎都没动。不过后来，西配殿听说甄小主也承宠了，加上她几日也没见皇上了，就砸了些东西。这甄小主反倒心情好起来了。

安陵容唉，她呀，这是又找到了被人眼热嫉妒，做回人上人的感觉了。她既是这般看不破，日后就靠她自己的造化吧。如今她承宠了，份例也足够了，咱们便不必再送东西过去了。

棠华不过小主，那皇后赏的东西里可不干净，咱们可要告诉甄小主？

陵容听了没说话，摩挲着皇上新赏给她的镶珍珠景泰蓝护甲，片刻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安陵容不必了，何苦又上赶着去当圣母。

棠华圣母？这是什么？

棠华一边疑惑地皱着眉头嘟嘟囔囔，一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