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墨顺着奚浅的目光看过去,恰好与闲王目光相接。他犹豫片刻,还是俯下身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朔方危!”
奚浅心下一惊,在边关时,东越的士兵往往称北国为朔方,宋子墨此言……以朔方指代北国,难不成,闲王同东越有了勾结?
奚浅看向闲王的席位,那女人左拥右抱,脸上一派悠闲恣意。
第一次,她隐隐感觉到事态的失控,本来一盘精密的棋局被打乱,棋子重排,局面不清。但偏巧,那颗打乱一切的棋子她目前还寻不出来。
待到国宴结束,已是深夜。奚浅遣散莫青衣等人,独自前往她幼时所居的长庚阁。
长庚阁并无半点灯火,大门紧闭,已是尘封数年。
韶君着一袭锦绣的红衣,负手立在长庚阁门前。
夜色浓郁,隔着两米距离,奚浅看不清他的脸。也是,她从来就看不清他。幼时,她恨他,同样是他的女儿,为何他会在子雅与她之间选择了子雅。后来,她不经意间知道了幼时训练受伤后太医手中千金难买的药是谁给的,她也明白了那些看似为难责骂的话原是为她解围,那份恨渐渐转淡。
可是她仍旧看不懂韶君,她这个生父,究竟是善是恶,甚至于,他对女皇究竟是奉迎还是真情也模糊不清。世间最难测是人心,她读得懂最晦涩的兵书,却从不明白这人心。无论魔临,无论韶君。
“子深,咳,咳咳……”韶君面上微浮痛苦,用帕子掩住了口咳嗽。
“父君,更深露重,您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母皇怕是等着您了。”奚浅上前几步,不动声色的扶住韶君。
“子深,你陪我走走。”韶君缓缓移开步子,闲聊般开口,“子深,让你做北奚的大将军,可累?”
“为北国山河征战,是儿臣的荣幸,莫敢言累。”
“莫敢……我知道,你心中必然是怨过父君的,咳……但父君亦有苦衷,也许有一日,你会明白的。”韶君顿了一下,缓了缓气才又开口,“你如今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凡事须得三思而后行。”
奚浅应了声是,她将韶君的话默默剖析。韶君等在这里提点她,是因为今夜国宴上她与奚子雅魔临等人的交谈落入了她眼吗?
“子雅的未婚夫你也见到了,感觉如何。”
果然……奚浅觉得他这位父君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点破。她压下心中思绪,道:“还请父君明示。”
“有图而来。”韶君点到为止,转而又道,“长庚阁终究是过去了,这里荒凉,子深早些回挽意阁歇息,我也是乏了便回去了。”
奚浅躬身行了礼,注视韶君渐行渐远,背影渐渐隐没在黑夜里。长庚荒凉……她自嘲般笑了笑,确实荒凉。有图而来,先是她,后是奚子雅,呵,就魔临那一身伤,所图为何已是摆在了明面上。
只是将目标换作奚子雅倒是他所走的一招臭棋,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