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孩从二十四号下午一点四十五睡到二十五号早上十点半，手机也早已没电，小孩只觉得头很沉，眼睁不开，小孩摸摸枕头，发现枕头早已湿得不成样子，脸上已经干掉的泪痕让白净的小脸脏了许多。她向厕所走去，胡乱撩了一把水往脸上泼去，水泼到脸上，沾在刘海上，刘海也几根一簇的伏在额头上，眼皮很肿以至于小孩的眼睛变成了粗细不一，且不规则的一条线。

小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人要了，张祁走了，父母又觉得他是累赘，同学也不敢相信以前那个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的开朗的张晨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而躲得远远的，小孩把毛巾浸在冷水里，浸透后拧干，慢慢叠成长方形，仰起头放在脸上，一股凉气袭在脸上，让小孩很舒服。她把毛巾从脸上拿下来，叹了口气，回卧室拿了手机，却发现手机冰凉而且没电关机了，小孩拿起了那根白色的充电线，给手机充了电，她坐在床上倚着白净的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秋天的风本身干燥，加上小孩昨天只哭而没有喝水，嘴唇上的皮一抿都有些扎，更不用说手了，大拇指上的肉刺也叫嚣着，肉刺下的点点血红让小孩愣住了神，自己已经那样狼狈，却还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小孩还是那么懦弱，只是看上去不好欺负罢了。

她拿起手机开了机，突然看到聊天软件的消息提醒弹出了几十次甚至几百次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止住小孩愣住了，她微微上挑嘴角，原来还有人在关心她。

余书瑶很担心张晨，因为小孩一下午一句话都不说，余书瑶也知道小孩肯定哭了，哭累了睡着了，本以为小孩晚上回会自己却没成想小孩到了凌晨一点也没回，他担心了，他害怕小孩会干出什么一条又一条青少年因为某些原因自杀跳河的案例浮现在眼前，他急了，他疯狂的给张晨打电话，可换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用清楚的普通话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

“关机”“死亡”“累了”“对不起”余书瑶没有理由把这几个词不连在一起，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打着电话，听着一遍又一遍的不属于他的道歉，一遍又一遍的发着消息，看着一次又一次无端冒出的自动回复。她在心里已经刀了张晨几百刀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她怕，她怕小孩真的有危险，她怕小孩真的想不开。他在担心中昏睡过去，早上便在噩梦中吓醒，期盼着张晨回他一句，它不祈求张晨说一句“对不起”他只希望张晨能回他一句 哪怕是一个没有语气甚至没有字符的空格他也很放心了。

好在小孩终于打开了手机，看到了余书瑶打的电话和发的消息，回了一句

“我没事，别着急了”

余书瑶看见屏幕一亮期盼着那是张晨，打开手机，她很惊喜那是小孩，小孩没事，放下心来后涌上心头的又是生气，便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怎么了”

小孩哑着嗓子问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给你发信息为什么不回？为什么手机关机不知道充电？张晨你是傻子吗？不知道关心自己吗？离了你哥没法活了是吗？”余书瑶语气越来越冲，小孩也被余书瑶的语气吓坏了，小声抽噎起来。余书瑶听到小孩不说话，还有隐约的吸鼻子的声音，就知道小孩被吓到了，还被吓哭了，余书瑶又变成那个温柔的大姐姐

“我是怕你出危险，下次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和姐姐说，我知道你哥走了你很伤心，但是我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对吧？”

小孩只闷闷的“嗯”一声

余书瑶又哄到

“小孩吃饭没呀？听说某个小孩有胃病还不爱吃早饭呢，嗯？”

小孩见自己瞒不住了只能小声说道

“嗯...我不饿...”

“某个小朋友不听话哦，快去吃饭昂，吃完饭把小脸洗洗，小孩的脸肯定很脏”

“嗯...姐姐～”

余书瑶可算被张晨拿捏得死死的，小孩一撒娇余书瑶就立刻不敢拿小孩开玩笑，害怕小孩会生气。

张晨洗了脸吃了早饭又给余书瑶发去了消息。余书瑶当然也知道为什么，张祁走了以后，小孩没人聊天了，就只能找个人聊天消遣时间，但余书瑶还是担心，张祁走了，小孩肯定不好好学习了，昨天又睡了一天，今天已经过去半天了，肯定不写作业了便催促着小孩

“已经十二点了，快写作业吧，你都初三了”

“诶呀我知道了”

“我告诉你你可别不耐烦，你要把我惹急了我也揍你”

过了许久张晨都没回消息，余书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能让小孩想起了张祁。对，余书瑶意料对了，小孩许久的沉默就是在回忆和张祁一起度过的时光，又回过头来想起昨天在车窗外看到的车里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心又绞痛一下。只是慢慢打出了一句

“不管他，没了他，我还是我，照样能活”

余书瑶愣住了，她不明白一个还没初中毕业的小孩，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人情世故，之前她心情不好和小孩抱怨时，小孩总能揭穿自己还看不懂人的认知深处的一面。她每次看到那些话都会沉思，小孩的心理年龄已经是成年人的认知了吗，小孩经历过很多分分合合的人情世故，情感上的依赖，小孩也只是个14岁心智不成熟的小孩，经历过了这么多，余书瑶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