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蓝忘机可以接受，把过往摆在众人的面前，也可以接受把自己的来历给一干人知晓，包括魏婴，兄长，叔父，因为他认为对于那些人来说，蓝忘机只不过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们或许会因为蓝家二公子的身份对他关注几分，但一个世界的存亡怎么会比一个陌生人重要？更何况啊，自己在意的人早就不记得他了。

　　第一世如此，第二世也是如此，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既定的命运，他会自始至终为了大义而奔赴死亡。

　　但这些，都不是把他的存在暴露给众人面前的理由。屏幕上所呈现的人生是过去，蓝忘机也好，容起也罢，他始终以别人对自己要求的最高标准行事，那是伪装。

　　在意的人会对此感到愉悦，那对于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幸事。

　　可是，来到此地，自己爱的人，在意的人不会看到他，就是最初披上伪装，但后来失了兴致，也就不会去费那心思。

　　那他原本是什么样的呢？冷漠无情，又偏执疯狂，对渺小的生命或许会投之以目光，却不会施加所谓的怜悯。他对杀戮无感，却不妨碍他兴致所起创造一场艺术盛宴。

　　他也可以风光霁月，学着众人的模样行使正义，那对比其他事而言，并无特别。却没想到，失了记忆，反倒是成了一个真正的君子。

　　冰冷的电子音在发现修复蓝忘机的身体无果后，终究还是开口。

　　【“拯救你也是我们接到的任务之一。”】

　　察觉那柔和的力量不再试图去修复自己的身体，身体又一次开始消散，就要离开了，这种认知让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闻言，蓝忘机几乎要笑出声，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恶意，“拯救？你们所谓的拯救，就是在不经过他人的许可下，把别人的隐私暴露的一干二净？！”

　　当那股熟悉的力量气息出现在墙的另一侧时，他欣喜那个人离他如此之近，可察觉到无数的窥视后，意识到的可能性几乎让他崩溃。

　　他事先知道天道要做的事，所以来到这个空间后，知道没有威胁，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加上这个空间有意的遮掩，竟是毫无所觉得，被窥视了这么久。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在这上面吃过无数亏的自己，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个空间在给自己维持身体时，没有升起警惕？

　　蓝忘机极力忽视汇集在自己身体上的视线，他的身体却在毫无所觉的颤抖。

　　【“很抱歉，这是在经过多个方案对比之后，我们得出最有效的方案。”】

　　“那你们的拯救可真够有意思！”蓝忘机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您在意的人很高兴能看到你。”】

　　不再相信这个空间的话，“我不需要你们的拯救。”他现在厌烦了这里。

蓝忘机加快身体的消散，将构成身体的力量释放，金红色的火焰凭空浮现，惊人的凉意充斥整个空间，他起身，金红色的流光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朵朵焰火化作流动的符文旋转升腾，晶莹的赤金色光晕称得几乎透明的脸庞越发清冷，一室的流光溢彩。

他终于回身望向那面墙，面无表情的，清澄的琉璃瞳蒙上阴翳，他好像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空间仿佛被停滞，人们有一种错觉，空气不在流动，大脑严重缺氧，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变得厚重。

　 沉郁的氛围流转，好像也只是一瞬的事，又仿佛过了良久，蓝忘机勉力勾起唇角，他想真心实意的笑，起码要告诉一些人自己过得还不错，但他又高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稍稍弯起眉眼，低垂眼睫，遮住眸中的麻木凉薄，语气佯装轻快，又是一张假面。

　　“不要再找我了。”乍一听好像是对空间的主人说的话，然墙的另一侧，有人却默默的握紧拳头。

　　隔着一个屏幕，在众人的视线里，金色的华光下，他好像在笑，偏偏又透着一眼便能看出的苦涩，于是显得那笑容都寡淡至极，澄澈的琉璃瞳盛着一望无际的寂静深海，海底深处是粘稠的黑暗。但他的样貌生的极好，容颜清冷矜贵，金色的华光下，阴郁的气质被冲淡，眼角的血色纹路妖异惑人，仿佛桃花开了三分颜色，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偏向妖异。

　　然后，层层金光猛然绽开，明艳的红衣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刺目的金色华光让人忍不住闭起眼睛。镜子碎裂的声音响在耳畔，再往那处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如初次进入空间的场景一样，仿佛那面镜子，那个风华绝代的人，都是错觉。

　　所有人满腹的疑问却无法说出口，魏无羡整张脸都在扭曲，愤怒担忧，却什么都无法做。

　　他们又一次的被禁言了。

　　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你们想知道的答案在观影后都会得到解答，观影继续。”】

　　屏幕上的画面流动起来。

　　【容起不再戏弄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盒，“这次运气不错。”

　　颜修竹惊喜的递过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仔细观察，确实是自己想要的寿元草。

　　颜修竹高兴坏了，他也从储物戒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葫芦，塞到容起的手上，解释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种酒，璇玑殿他们修习占卜之术，这酒据说是他们那唯一一位飞升的仙人用一位以情爱入道大能的毕生感悟和道法，融入自己占卜之力酿的酒。一直被他们当做镇殿之宝，传说可以看到自己的命定之人，那位仙人凭借此酒找到了爱人。”

　　容起不喜酒，但是这个传闻他也听过，他开口:“是萧素馨前辈和项寒前辈？”项寒前辈是修真界史上唯一一位以时空入道的修士，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天才，他出自与世隔绝的冥月宫，但他记得璇玑殿和冥月宫好像关系并不好。

　　容起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颜修竹来了兴趣，“可不是嘛！”难得容起对自己抛出的话题有兴趣，他把白玉盒放进储物戒里。决定好好说道一番。“传说啊，当时这事闹的可大了，整个修真界都在看戏，他们两个的爱恨情仇被写成了话本，现在都在广为流传，我知道凡人界几个地方话本卖的特别好……”

　　容起静静的听着，即使他不感兴趣，但是感受到颜修竹开心的情绪，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是这么做的吧？

　　时间过去了很久，颜修竹从凡人界的话本说到吃食，又从吃食说到景物，又从景物说到歌舞，又从歌舞说道美人……

　　声音戛然而止，颜修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教坏小朋友。

　　容起疑惑的看过去，浅淡的琉璃瞳仿佛再说，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颜修竹心虚，一溜烟的跑了，边跑边大声说:“你刚回来，我不打扰你了，你去休息吧，我去找药峰峰主炼丹啦！”

　　他往常不会是死皮赖脸的进屋，讨杯茶喝再走的吗？今天在门口站了这么久，又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累吗？难道是着急丹药？容起摇了摇头，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