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桃夭

听到玄凌这么说，陵容面上的笑却稍稍敛去，有些担忧地对玄凌道：“陛下为嫔妾准备了这么好的生辰贺礼，嫔妾心里很欢喜。只是担心会不会太劳师动众了，若是太后知晓……”陵容顿了顿，“嫔妾知道陛下爱重嫔妾，所以就算太后觉得嫔妾狐媚惑主，嫔妾也能担下。但嫔妾担心太后和朝臣们会因此事对陛下有微词……”

玄凌见她这个时候想着的还是自己，还是在为自己考虑，心里有些熨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什么狐媚惑主？朕的容儿分明是做贤妃的资质。”

然后又笑着宽慰她道：“你莫要担心，朝臣再如何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朕的后宫里来。至于太后……太后这些年一直吃斋念佛，并不太过问后宫之事。况且，左右不过是几盆炭火的事，也不算什么劳师动众。”

“可是陛下……”陵容垂着眉轻声道：“陛下对嫔妾太过宠爱了，嫔妾怕陛下会因此惹人非议……”

玄凌神色微冷，“朕宠爱自己喜欢的人还轮不到谁来说三道四。”然后又淡笑着温声道：“好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要欢欢喜喜地才好，朕特地给你备的这个生辰礼也是希望你高兴，你可不要辜负朕的这一番心意。”

陵容眨了眨眼睛，感动道：“嫔妾真是三生有幸才得陛下如此眷顾。”说完她轻轻靠在玄凌的胸膛上，又小声道：“容儿想要永远陪在凌郎的身边……”她此刻的感动比平时多了几分真意，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用心的生辰礼物，甚至从来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如今却被人这样用心对待，她心里竟生出了几分若自己和这人能成为一对寻常夫妇那就好了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瞬而过，她明白，若这人不是大周的天子，只是个寻常百姓，那自己连同他相遇的可能都没有。他是天子，他只有现在是自己的凌郎，却只能一直是陛下。

玄凌由她靠着，听到她这话，笑道：“你自然会一直陪在朕的身边的。”

陵容眼睛里闪过几分酸涩，不过很快她便整理好了，她抬头脸上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对玄凌道：“嫔妾见陛下手里握着一支玉笛，陛下是想在这桃林里吹奏一曲吗？”

“嗯。”玄凌笑道：“如此美景且能无乐。爱妃的生辰除了这满园桃花，朕便再为爱妃吹奏一曲。”

陵容欢喜道：“陛下的笛声，嫔妾还从未听过，今日能一饱耳福了。”

为了应景玄凌为陵容吹奏了一曲《桃夭》，玄凌的笛声悠扬而起，婉转飘渺，清亮悠远。

玄凌的技艺非凡，陵容望着他俊美的脸，听着笛声，思绪有些飘远，觉得仿佛这满树的桃花都纷纷飘落，绮叠莹散……她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手炉放下，又解下身上的斗篷，随着玄凌的笛声舞了起来。

陵容舞姿轻盈曼妙，动作行云流水般素洁高雅又带有少女独有的俏皮活泼，她一张脸明媚动人，艳若桃李，翘首折腰的动作更是妩媚动人，平日里温婉的气质的被她此刻无边的艳色掩盖，美得也更加惊心动魄。

玄凌望着这样的陵容，又想起了那个与自己琴瑟和鸣的人，曾经也是如此与自己合曲而舞，也是这样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只是眼前的人比记忆里的人更加鲜活。

一曲终了，陵容的舞步也刚好停下。

玄凌一脸笑吟吟地望着她，“朕竟不知容儿有如此不凡的舞姿。”

陵容闻言面上赫然，微红着脸道：“陛下的笛声悠扬婉转，宛如神仙乐曲，嫔妾听着听着便入了迷便想合上一舞。”

玄凌走到她身旁，将自己身上的玄色大氅解下披在陵容身上，陵容连忙拒绝指着手炉旁的斗篷道：“嫔妾披自己的斗篷就行。”

玄凌给她系好之后又捡起手炉低给陵容，“如今天气依旧寒冷，容儿这斗篷已经冰冷了，还是穿朕的好些，免得再冻着了。”

陵容只好接过手炉应道，“嫔妾多谢陛下。”

玄凌牵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也是难得吹奏一回，容儿知音只乐，又能与朕的笛声合舞，朕很欢喜，朕想着日后能再与容儿再合舞一曲。”

陵容笑着道：“嫔妾愚钝，舞技并不出众，会的名目也不多，方才这一舞已经是嫔妾作得最好的了，只勉强能入眼，怕是不能再为陛下合舞其他了。”

“爱妃太过自谦了，你的舞姿已是绝美。”玄凌说完忽地话锋一转，问道：“爱妃可听说过《惊鸿舞》？”

陵容笑着回道：“《惊鸿舞》嫔妾自然是听说过的，乃是玄宗梅妃所作，玄宗当着诸王面盛赞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只可惜后来失传了，幸得纯元皇后将其复原。”

玄凌又问道：“那容儿可会作《惊鸿舞》？”

陵容轻轻摇了摇头，“《惊鸿舞》易学难精，嫔妾天资不够，不怎么会跳。”

玄凌垂下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还是温声对陵容道：“爱妃年纪尚小，不会也在情理之中。”

陵容道：“嫔妾听说过纯元皇后舞技超凡，她的《惊鸿舞》是宫中一绝，又让天下人纷纷效仿，可惜无缘亲眼目睹。”

“爱妃的一舞《桃夭》虽技艺与纯元的《惊鸿舞》相比稍显逊色，但其中的绵绵情意却与之相同，所以你们二人的舞具是能动人心弦的。”在玄凌心里纯元自然是最好的，陵容的舞姿再好也是逊色于纯元，只是他能感受到陵容舞姿摇曳时眼里对自己全然的爱意，所以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

陵容笑道：“嫔妾如何能同纯元皇后相比。”

陵容说完又反握住玄凌的手，含着情道：“嫔妾的情意不过是想要永远陪在陛下身边……”陵容又说了一遍相同的话，只是容儿凌郎，却变成了嫔妾陛下。

“朕从前说过，爱妃会如愿的。”玄凌笑着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