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体育课,陆校医还是给贺朝开了条子,罗文强让他留在教室里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睡觉。
贺朝趴在课桌上,从其他角度上看都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勺,虽然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但浑身刻满“散漫”两个字。由于走廊上过于吵闹,他睡得不太安稳,于是侧了侧头调整姿势,手顺势搭在桌沿上。
“贺朝跟谢俞这对同桌,我都懒得说。”下课铃响,英语老师回到办公室,一边在饮水机前接水一边道,“两个人今天交上来的英语试卷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的,不知道是谁抄谁的……他们这样抄有什么意义?一道题都蒙不对,全错。”
数学老师正好在批作业,手上这本作业簿除了封面上‘谢俞’两个字写漂亮,大气磅礴、笔锋凌厉,里头的内容简直惨不忍睹,他皱着眉,摇摇头:“这成绩,当初怎么考的高中?初中的知识点都出错。”
另一位年长些的老师开导道:“不闹事就不错了。要我说,他们俩这学期还是有点进步的,性子确实收敛了些,看来学校这个座位安排还是有点用处,就是这个成绩……成绩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那位老师说完,又说:“你们看看,人老唐多淡定,他都不急。”
唐森低着头,但他们的对话却是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忍不住笑了笑:“哎,那两孩子虽说现在不上进,但是起码努力了,这上课积极不少了,之后一定前途似锦。”
英语老师有点懵,完全没有积极啊,这是从哪看出来的??
跟数学老师一样,他们对视了一下,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课代表又敲门进来找她要改好的练习簿。英语老师转个身的功夫就忘记了刚才那个小插曲:“八班是吧?单词本批好了,在桌上呢,三个班堆在一起,你找找。”
体育课还是照常练篮球。
女生占用的课堂时间比较多,基本上平时都没有接触过这项运动,球直面砸过来第一反应不是去接而是捂着脸蹲下来躲开。体育老师干脆带着她们单独练,男生领了篮球自由活动。
许晴晴根本不怕砸的,练了一会儿觉得没劲,最跑到男生堆里玩去了。
谢俞背靠着篮球场铁门,坐在树荫底下,耳朵里塞了一只耳机。
歌声在耳边绕来绕去。
脸颊忽然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把耳机摘下扭头看见一瘸一拐的贺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边上,手里还拿着两瓶冰汽水。
“小朋友,”贺朝将水塞进谢俞手里,说,“别的小朋友都去打篮球了,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汽水是蜜桃味的,瓶身起了雾,化成水珠沾了谢俞一手。
万达看见他了,问道:“朝哥,你专门下来看你亲爱的同桌啊?”
贺朝刚要拧开瓶盖,听他一问,手一瓢,盖子没打开,手倒是有点疼……
桃子水的味道夹着冰气冒上来:“是啊。教室太无聊,外面那群女生叽叽喳喳的,睡都睡不着,就只好下来了。”
“那群不都是来看你的。”谢俞说。
“怎么就是来看我……这个逻辑我还是没弄明白,上次万达那小子也这样说。”
贺朝崴个脚,闹得全年级都知道,尤其是那批小女生,担心得没法集中精力上课。
“你以为她们每天课间站在走廊里干什么?”
贺朝仰头灌下去一口,冰水喝得畅快,然后说:“我怎么知道,看风景?晒太阳补钙?”
“……”
这个人的情商在某些方面,称得上残疾。
想到情商这个问题,半响,谢俞用还在不停“流水”的水瓶捅捅贺朝:“喂,残疾,谈过恋爱吗。”
贺朝正在看罗文强他们打球,除了罗文强还能看看,其他人水平其实次得很,感觉就是过来捣乱的,但他依然豪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球——浩子你这个蛇皮走位很骚啊。”
刘存浩歪头比了个“酷”的手势,看起来也是自信满满。
贺朝感觉到手肘一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谢俞的话:“我就是崴个脚,叫我残疾还不至于吧?”
“实话告诉你,”贺朝把手臂架在谢俞肩上,以一种吹牛皮的姿态指着篮球场铁门说,“哥的前任,能从那里,一直排到金榜饭馆,再排回来。”
谢俞二话不说直接把汽水砸在他脸上。
“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贺朝抬手摸脸,摸到一手水,“……小朋友你这个脾气有点爆啊。”
体育课下课,贺朝和谢俞两个人的英语试卷已经被贴在黑板报边上的小展板上,公开处刑。
边上贴着全班最高分许晴晴120分的试卷,对比相当强烈。
班里人陆陆续续从球场回来。
大多数人都看不出什么表情,有几个像是在憋笑,还有几个窃窃私语,贺朝只能零零碎碎听见几个字:“朝哥……好笑……骗人……一对儿……真相。”
都在说啥呢?不懂但是震惊!不会是知道我在演吧?
刘存浩笑了笑,和旁边的哥们儿小声说:“他们一直这样装不累么,我至今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应该是有难言之隐吧。”
“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临近月考,万达他们都忙着复习。
疯狗过来巡逻,看到高二三班欣欣向荣热爱学习的样子,难得觉得满意:“不错,特别对你们提出表扬,保持下去,你们班最近学习风气很不错。学生就是要有这种学习的样子,非常好。”
唐森正好吃完饭过来看看他们,炎炎夏日,手里提着个热水杯。
疯狗:“老唐,来得正好,有事找你。”
唐森把水杯放在讲台上,跟着姜主任一起出去了。
贺朝桌面上摊着书,手偷偷摸摸塞在抽屉里玩手机。
谢俞扔了支笔过去,提醒他:“疯狗。”
“帮我掩护一下,”贺朝头也不抬道,“我现在这关正是特殊时期,不能分心。爱你哟。”
“最后三个字给我收回去。”
“?”
“听着恶心。”
谢俞扔完笔发现自己就这一支,又伸手过去把笔捡回来。
无意间瞥见贺朝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谢俞印象里,他这位同桌已经将换装游戏搁置很久,前几天还拉着他一起玩“男人的浪漫”——狙击游戏。
估计换装游戏像阵龙卷风,在小女生圈子里已经不流行了。
姜主任跟老唐聊了一会儿就去巡视楼下的班级,贺朝直接将手机拿出来,摆在明面上玩。
屏幕上是一个卡通女孩,长头发,碎花裙,两颊泛红,站在一棵树下,作祈愿状。
然后画面逐渐暗下去,几段字幕缓缓浮现出来。
“明天……就是我跟他约会的日子……”
“他会不会来呢?”
“他会喜欢我为他亲手做的樱花饼吗?”
谢俞:“……”
万达这个人嘴里说着这次月考我一定能一鸣惊人,把之前的记录都破了!
但是他的脑子里完全没了“上次”月考的题目,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都是些基础题,而且还没答案,这不相当于白做了嘛。万达抱头差点要痛哭出声,一个人演着独角戏把旁边的刘存浩吓着了。
“达达,你脑疾犯了?”他一副嫌弃的样子,边刷题边说:“你要是对这次月考没信心,劝你早点放弃,把名额留给我留给其他人。”
“哼,我这次考试肯定会比你高,你等着。”
“嘿~你要跟我打赌是嘛?”
“赌就赌,来!”
吵闹的声音丝毫不影响后面这两个沉迷游戏的人。贺朝将手搭在谢俞后颈上,五根手指微微曲起,有意无意将他往自己这边揽。
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不跟我约会?”贺朝都快崩溃了,“臭男人妈的,昨天明明说好了要来的,好感条都刷满了。”
谢俞看着屏幕上那位在雨中悲伤流泪的少女,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画面右下角有几个标识,其中一个上面还有小红点,谢俞问:“刚才他给你发短信了?”
贺朝说:“霸道总裁说他公司有事可能会迟一点到,然后有三个回复选项。”
谢俞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你选了哪个?”
贺朝:“当然是谴责他怎么可以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