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王一改之前的颓态,换了一身全黑玄纹云袖锦衣,一头赤发以白玉冠束起,眉毛修剪整齐,眼神精明而深沉,纵然已年过五旬,却依旧英气逼人,不难看出,年轻时他也是个英俊明朗的侠客。
他坐着双马四轮金顶的豪奢马车,色使和气使骑马伴随两侧,马车后跟着侍从十余人,一眼望去好不气派!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快活城外而去。
离了快活城,他们行了大概一个白日的路程,便到了一片竹林。
此地青山玉带,高阳普照,故孕得这片竹林极为繁密,竹子更是高耸莹绿。春日的微风混着泥土清香,使快活王一行疲累的身心稍有缓解。
快活王下了马车,看了看色使,色使马上会意,道:“主上,请由属下带路。”
快活王示意侍从们都留在竹林外等着,只带着色使和气使进了林子。这片林子不大,李媚娘的坟便立在其中。
他三人行至林子正中,便见到一座孤冢,碑上刻“爱妻朱门李氏媚娘之墓”,立的日子正是十八年前。
快活王眼中蓄起了一种毫不掩饰的悲伤,与之形成反差的是他嘴角挂着的讥笑。他不能不悲伤,因为里面躺着的是他深爱多年,求而不得的女子;也不能不笑,因为他更知道这女子根本就不稀罕他的深爱。
“媚娘,我来看你了。这些年来,你还好吗?不知你还有何心愿,皆可在梦中说与我听,我必会替你做到。”快活王轻声呢喃,如李媚娘就在眼前一般。
“宋离”,半晌,快活王唤道:“你去朱府时,朱富贵可曾刻意向你提了媚娘下葬的位置?”
“并未,属下本欲问个明白,却被朱府请的一位叫沈浪的赏金猎人打断,故未有什么收获。”
“朱富贵不愿透漏下葬的位置,这倒是说得过去,若是刻意提起,本座反倒怀疑了。至于这沈浪,本座也有所耳闻,以后碰上你们须得小心此人。”
色使此时道:“主上,依属下看,这碑有多年来受雨水和风侵蚀的痕迹,填土十分陈旧,周围也有些许杂草,大概有一周无人来清理,实在无甚破绽,确是夫人的墓无疑。”
快活王点头,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字,朱门李氏……,这几个字忒得刺眼,抬手便欲除去。
宋离忙道:“主上,死者为大,还是不要惊扰夫人了。”
快活王的手停在半空中,终究是放了下来。
是啊,媚娘,我怎么舍得打扰你长眠。
他三人在李媚娘的墓前伫立良久,快活王静默无语,余下二人各怀心思。
天色渐渐黑了,在远处的黛青色吞噬了最后一片晚霞时,快活王转身走出了竹林,并吩咐色使包下附近装潢豪奢的客栈,以供众人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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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熟睡的白飞飞,双目紧闭。沈浪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女子,睡颜安然静好,脸色也不似起初苍白,不由伸手抚上了这张若花树堆雪般的容颜。
白飞飞便是在睡梦中也本能一缩,想躲开触碰,却没有成功。沈浪忽然明白,她所有的冷漠疏离,猜忌谋算,全来自那双秋水般的眸子。
这时,熊猫儿买了吃的回来,在外屋喊道:“沈兄,我买了好吃的,还有上好的蔷薇露,快来吃点东西。”
沈浪将白飞飞的身子侧了侧,又将被子盖好,才出了卧房。
熊猫儿将烧鸡,烤鸭,还有牛肉都摊开摆在桌上,还有两坛酒。
沈浪皱了皱眉,问道:“这些也太过油腻了,飞飞有伤在身,如何吃得下去?”
熊猫儿瞪了瞪眼,反问:“吃的好才能好的快啊,我从小也没少受伤,都是吃肉好的,怎么到了你的飞飞这里便不行了?”
沈浪叹了口气,到桌边坐下,熊猫儿这糙汉子终日大大咧咧,让他懂得如何照顾一个病人,只怕难于上青天。飞飞现在还没醒,待醒了他便去煮粥给她。
熊猫儿见沈浪也是饿了,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蔷薇露,马上就高兴起来,连忙也吃了起来。
“兄弟们吃香喝辣得为何不带上小弟啊,老远便闻着酒香味儿。”
沈浪熊猫儿抬头一看,便见到王怜花一身绯色交领双绣劲装,手中折扇摇摇地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