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照晚也算是养成了一回好习惯,每每留宿荣盛园,第二日起来总要亲手做一顿早餐。只是这边虽然常有人打扫,但到底是落灰无人居住了,冰箱里头空空如也,她没别的法子,最后还是点了外卖。
两人吃完早点以后,又打了车去把范丞丞的车取了回来,其后她就嚷着要回家去,被他好好又拎回了荣盛园里:
范丞丞“你还要回你那狗窝去?”
贺照晚“什么狗窝啊?”
贺照晚当然不大乐意。
贺照晚“你是总经理我就是个小职员,你也忒不知人间疾苦了点。”
他可不吃她这套:
范丞丞“我看过你的薪水,公司可没亏待了你,不至于还让你住在那种地方。”
贺照晚“但要想早点在海城定居下来,我就得苦一点。”
她垂下眼,有些落寞:
贺照晚“我早说过,咱们之间距离太远,你没法子感同身受。”
范丞丞“又是这一套。”
范丞丞觉得这些事上他总难和她好言好语,每每提起了,她就搬出她那套距离论来,要他火气不打一处来。她在这些方面固执得可怕,像个爱板脸的老学究。
他哼一声:
范丞丞“我偏不信什么距离。”
他拎起手机来,修长手指来回敲过屏幕,等贺照晚回了神看过去,发现他已租了一间她楼下的屋子下来。
贺照晚“你做什么!”
她一怔,随后就想抢过手机退租,不想他早有准备,立刻举起手机来要她再够不到。他脸上笑意飞扬:
范丞丞“这回距离不就近了?”
贺照晚“我说的哪里是这么个距离!”
眼见抢不过,她小脾气又上来,懊恨地跺了跺脚。他这人最擅长强词夺理,从前她就争不过他,如今更争不过。
范丞丞扬一扬眉:
范丞丞“怎么就不是一个距离了?”
范丞丞“生来的家世距离谁也跨不了,这我承认,也许我们本来是离得太远了。但从你考上海城大学,从你进入海城起,我们的距离就越来越近,你成了范嘉公关部最有潜力的新人,我从澳洲回来,我们的距离就只剩下上下楼几层阶梯。”
范丞丞“跨越这点距离花了四年,再往后,我不愿再等了。”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
范丞丞“我搬到你的楼下,我只要上楼就可以看到你。”
范丞丞“贺照晚,到此,区区十几级台阶,仅此而已。”
生下来即决定的距离非人意能改,但生而为人,只要有心,他们就在不断靠近的路上。只要有心,距离就从来不远。
这条路上她不是孤身一人,他遵从父母意志去了澳洲,如今回来准备接受父母衣钵,所作所为,也是为他铺了奔向她的每一步。
也许曾经很长很远,到此,区区十几级台阶,仅此而已。
贺照晚慢慢抬起眼来,望进他的双眸。他一双凤眼,其中有光明灭,平日里多是凉薄之意,唯独每一次看向她,眼底光华闪烁,明媚至极。
即便四年很长,澳洲之于中国太远,她就这样栖息在他的双眼里,就算赌气日久,就算也曾冷落,她就长在其中,从区区“小老师”三字,蔓延至今,深深扎根,再不离去。
她抬起手来,一点一点抚上他的脸。四年将他面目棱角打磨得更加成熟而凌厉,可曾经要她一眼万年的那股子少年气分毫未减,直到如今,他从眉目到心气,依然是她眷恋的模样。
贺照晚“范丞丞。”
她声音清灵柔软,其中缱绻之意绵长。
贺照晚“这四年里……我真的很想你。”
除却安琉衣婚礼那天她喝得烂醉,百种心绪上头,加之酒精催化,才在意识迷蒙之间给他拨去了电话道了一声思念,自重逢以来,她从未将这些思绪告知他分毫。
这四年很长,就连施秋都不曾听她说过这些,她知道这些话只能跟一人说,真到见面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有今天,她才真真正正愿意把四年里所有的情愫说尽。
其实有再多的话,真到关头不过一句想你。
范丞丞眸中光芒微闪,慢慢竟泛起红来。他脱力一般向后靠了靠,笑着摇了摇头:
范丞丞“贺照晚,等你这一句,费了我太多心力。”
贺照晚曾经以为,他们当年不欢而散,再见又相隔四年,隔阂总归是有的。他那样坏的脾气,不论旁的为难,就是仔细哄哄总该是需要的,谁知不过区区一句想你,就要他丢盔弃甲,再与她疏离不起来。
她以为四年她欠了天大的债,其实不过轻飘飘一句想你,他口口声声要她还债,其实再没图其他。
她眼尾仍缀着泪珠,嘴角却扬起来,微往前一步,她抬起双臂,拥住他的脖颈,眼中星河流光溢彩:
贺照晚“范丞丞,你可真是个大傻瓜。”
天底下最好哄的傻瓜。
范丞丞难得没驳她,毕竟他偶尔也觉得自己傻得可怜。可谁让怀里这小东西叫贺照晚呢,他就拿她没别的法子,心甘情愿做傻瓜。于是他只抬手收紧双臂,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
四年以前她想要的结局,不过是一吻而别再不相欠,不想那一吻噙了柔软深情,要他从此以后再也忘不掉,四年里无一日不怀恋。
好在他们都足够固执,四年以后,他失而复得,重新得偿所愿。
海城的夏天太热了,他几次几乎承受不住,可再难捱的热夏,他跑过来,跑过风与浪花,终在热夏尽头,他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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