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斯 23

校园里的学生在猜测，这些猜测像一团迷雾，逐渐的笼罩着这座学校，他们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他们都在雾里，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中招的是谁。

“啊……”平常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许霁这时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摸着鼠标，一手正按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一片明显的黑眼圈。

“垃圾学校什么事他们又不调查，全部丢到学生会来……”

“这都什么人啊，那天分化的那个人检验结果明显就不正常，学校为什么还要说正常呢？害人呢吗这不？！”他的语气里没有平常的活泼，更多的是疲惫和沙哑。

一旁的邵渡没有说话，他紧紧盯着电脑前的监控，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试图找出一点破绽来，可是很多次，都是徒劳无获。

办公室外是明媚的阳光，树叶落了一片又一片，门外来来往往的学生踩着枯叶前行，一声又一声的“喀嚓”声，宣告着一个又一个生命的结束。

门外的枯叶被踩的粉碎，大风一吹，什么也没剩下。

“你要记住，”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在黑暗沉寂的小巷里显得格外的尖锐，那人低着头，一手拿着电话，第一只手拿一支针管，“你快没有时间了。”

话语间，那人已经将液体注入进自己的身体内，那人的眉心微蹙，大概是有些不适应。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那人也没说话直接把手机挂断了，他往那一处有光的方向望去，就是一座校园，还笼罩在谜团之中的校园。

那人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接着，那人蹲了下来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那人低声的说着：“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可我……真的不想……不想 死 去……”

那一缕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这座城市，可它好像忘记了这一条幽寂的小巷。

阳光很粗心，它忘记这条小巷，它只照耀着大部分的地区，耀眼的很，人们歌颂它，可在那些地方，有人唾弃它。

它不公平。

它让人一次次的掉入深渊，让人再也爬不上来，它不能照彻深渊。

它并不无私。

一阵风又吹过，它闯进教室。

试卷被风吹起，它带来了阵阵凉意。

天冷了。

沈衍想。

自习课安静的很，笔在试卷上摩擦的沙沙声里夹杂着风的声音。

可是他却觉得很吵。

他觉得很烦躁。

快下课了，沈衍想。可他平常可不是连这几分钟都坐不住的人。

这会是第二种反应吗？

沈衍的思绪越飘越远。

这微凉的风硬是把沈衍吹出了一阵冷汗。

他的手心满是汗，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反正也写完了，他想着。接着又把穿在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紧了紧。

下课的铃声响起，那铃声吵得沈衍直头痛，耳鸣不止。

他就那样趴在了桌子上，人们聊天的声音如潮水一般直往他耳朵里灌，耳边翁嗡嗡的一片响。

他好像要睡着了，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身处在一片黑暗里，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他茫然地向前走着，没有东张西望，他不知道要去往哪里，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衍衍……”

听到声音的沈衍猛的停下了脚步，是他，是他啊。

这声音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不久前，他才刚刚跟这个人解除了关系，就是这种听上去十分愧疚的语气。

这个黑色的世界里又出现了吉他的声音。

是他做家教的时候给那个小姑娘唱的歌。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新写出来的歌，第一次唱出来。

“爸爸——”

这时的声音让沈衍瞪大了双眼，那是……

孩童时期的自己！

那软糯糯的声音叫的正是那个人。

又传来了一些水声，像是洗碗时发出的声音。

瓷碗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含糊的，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回应。

那人“嗯”了一声。

到底是什么？

沈衍在想。

在这一片黑暗中，他似乎窥探到了另一个自己的生活。黑暗里，他看不见一切，黑暗中他们过得真的很幸福。

可以沉迷吗？

沈衍想。

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

他们在嬉笑打闹，像那种普通的家庭那样。

那种充满了烟火气息的家庭那样。

聊着普通的话题。

那种无聊的话题。

那种一家人都在参与的话题。

他想啊，如果他的爸爸不是那种人，他的爸爸如果也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那么……那么他的生活会因此而改变吗？

他也可以成为那种有人疼的小孩儿吗？

那种拥有幸福生活的小孩儿吗？

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他看到了，虽然没有场景，只是之言碎语，可是，这些东西却为他拼凑出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世界。

这些东西就像是奢侈品，昂贵，易碎。

让沈衍望而却步。

他碰不得。

他只能驻足观望，不可靠近，更不可拥有。

因为那些不属于他。

再看看吧。

沈衍想。

不属于自己，那就再多看两眼吧，至少，也算是见过了。

不需要参与，它太易碎了。

“沈衍？”

当他沉溺在其中时，声音突然有了形状，一切变得鲜活起来，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沈衍。”

他的父亲看到他了，他看着他，看了许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眼里尽是悲伤，他的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些什么。

沈衍也没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又过了许久，他似乎才鼓足勇气。

他说……

“走吧，”

“你不属于这里。”

“你有属于你的真实。”

“不要溺死在你的臆想里，去面对真实的世界。”

说完，他就如一张纸一般被撕得粉碎，又刮起一阵大风，夏日的黄昏变成了熊熊烈火，梦被烧得粉碎。

“沈衍！”

“你不属于这里。”

“去面对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

沈衍想着。

什么才是真实呢？

好冷啊……

我想回家。

“衍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