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大师姐与腹黑小师弟(十七)

苏晚秋原本设下雷火祭灵阵的时候是抱着六成成功的把握，毕竟她与赵栾的修为差了一个大境界，虽然剑修一向有越级挑战的盛名，但这次对战还是让苏晚秋受了不轻的伤。

苏晚秋靠在床头，再次尝试凝聚灵力。

还是…不行。

苏晚秋看着自己的掌心，略垂下眼睑，晨光撒在她精致的脸颊上，微微可见浮尘。

果然使用越级的阵法真的是勉强了，她的经脉几乎都要断了，断断续续就像快要干涸的溪流，一旦强行聚起灵力经脉就会疼痛难忍。苏晚秋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聚灵经脉就会二次破裂，彻底不能聚灵。

苏晚秋细细感受了下，除了经脉近断，丹田灵力导不出来，好像也没有其他问题了。

苏晚秋无奈地笑了一下，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尝试到灵力无法运行的感觉。”又顿了一下，苏晚秋才又微带歉意说了一句，“真是对不住了，借了你的身体却没保护好她，江郦。”

正准备敲门的楚芮桉骤然停住，刚刚…师姐说了什么？什么…江郦？

楚芮桉瞳孔微微睁大，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最终这一下楚芮桉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甚至一连几天都闭门不出。

苏晚秋的皮外伤基本好了，但经脉近断的情况却让苏晚秋周围的人都担心不已，他们无法想象一向作为门派大师姐出现的江郦面对这个消息会怎么想。于是他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件事做错了就是往师姐伤口上撒盐。

苏晚秋坐在院子里，低垂着眉眼看着渐渐凋谢的雏菊，心想她是时候也要离开了，她得去完成江郦的最后一个心愿。

要去跟小师弟告个别吗？苏晚秋想了半晌，最终决定还是不了，在这个世界小师弟是完完全全新的一个人，她貌似不能那么自私，不管是不是因为系统，大概这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就不要再增加那么多遗憾了，让小师弟把她当做一个对他还不错的师姐就好了，就不必让他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吧。

要是…下个世界还能遇见，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等小弟子习惯性在门外侯着苏晚秋出来却迟迟不见人影，推门而入发现桌上的书信时，苏晚秋已经下山了。

候鸟盘旋着飞向远方，一朵一朵的蒲公英飞散开来，落了几缕停驻在苏晚秋的墨发上，苏晚秋微睁大眼，欣赏着眼前夕阳将颓的美景。糜丽而诱惑。

苏晚秋长长的白色发带被风吹起，盖住了她的眼睛，苏晚秋正欲拉下发带却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干燥而温暖。

苏晚秋手指顿了顿，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了一丝笑意，连她也没发现她现在心里有了一分隐秘的喜悦，被掩盖在经年的熟悉中。

“山高水远，”楚芮桉偏头看了苏晚秋一眼，“让我陪你吧。”

他这次没有唤她师姐，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稍稍过了那个界线。

楚芮桉看着自己指骨边皓白的手腕，眼神不动声色地一寸一寸扫过苏晚秋微掩的锁骨，精致的下颌，嫣红的唇瓣，被发带掩住的双眸，最终流连忘返地停在了唇角，眼里暗色浮动，喉结微微上下滑动了一下。

不过转瞬间，楚芮桉就自然地替苏晚秋理好了发带，苏晚秋转身看着这个已经高了她半个头的少年，眼里含着极浅淡的笑意，“真的？我这一去可就不会回宗门了。”

楚芮桉笑着点点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苏晚秋怔了一下，不过想到小师弟以前黏人的样子倒也释然了，小师弟果然还是没变啊。

苏晚秋转眸却又想起另外一事，“怎么不叫我师姐了？”苏晚秋挑眉。

楚芮桉半真半假地说道：“出门在外，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得趁早改口好习惯。”

苏晚秋略想了想觉得有理，毕竟她现在修为可说是尽废，为了不打眼如此也好。那得让小师弟喊她什么呢，她又得称呼小师弟什么好呢？

见苏晚秋成功上套，楚芮桉若无其事地建议道：“不若日后师姐唤我的字吧，师姐有什么比较亲近一点的称呼吗？”

苏晚秋回忆江郦的字，一时居然没想到，鬼使神差地苏晚秋开口说了她自己的名字，“晚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晚秋。”

楚芮桉听了这话微眯了下眼，直觉告诉他这是“她”真正的名字，晚秋…

楚芮桉心中百转千回，舌尖抵了下牙齿，“晚秋，那好，我以后就称呼你为晚秋了。”短短一句话硬是被他说得别有深意又无端暧昧。

苏晚秋：“……”

小师弟在自己面前喊自己名字还喊得这么诡异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让人浮想联翩呢？

苏晚秋看了眼楚芮桉纯良无害的面容，深深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两人就这么结伴同行了。

两人走过寒风呼啸的塞外，走过细雨绵绵的水乡，去过陡峭挺拔的山巅，去过幽幽南山…

十年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得让苏晚秋与楚芮桉几乎走遍了修真界；长得让苏晚秋白净的面容微微添了皱纹，鬓角有了银发。短得楚芮桉还没有想好怎么跟苏晚秋坦白，就已经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短得楚芮桉仍是少年，可苏晚秋却红颜将逝。

那天是一个大雪日，苏晚秋与楚芮桉刚来到一个雪山木屋，打算第二天去山巅欣赏朝阳。

苏晚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经脉近断，能坚持十年已经是个奇迹，这几日她时常咳血，经脉那种隐隐约约的烧灼感也愈加强烈。楚芮桉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不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晚秋一日一日消瘦下去，最后瘦得腕骨都突出来。

楚芮桉夜里时常被惊醒，他总疑心苏晚秋会不会某一刻就没了生息，总要起身再三检查过才能安稳地眯一会儿。

明日去的雪山巅是一个绝佳的观赏日出的地方，楚芮桉已经想好了，他要将最美的雪莲采来博苏晚秋一笑，至少让她开心点。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过苏晚秋笑了，每次遇到点什么高兴的事情换来的总是苏晚秋闷闷的咳嗽声，甚至最近还带了血…

他只想要她一个淡淡的笑意就好。

可终究还是没能等到看日出。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出现在苏晚秋的脑海中，[滴，检测到宿主已经完成任务，宿主可选择适宜时间点选择脱离这个世界。若任务人身体自然死亡，那么宿主自动脱离世界。]

苏晚秋心想，还好，她还可以好好向小师弟道个别。

山巅之上，朝阳还未出现，一切都是黑的，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楚芮桉抱紧了苏晚秋的身体，语带笑意地说道：“晚秋，再等等，一会就能看见最美的朝阳了。”

苏晚秋淡淡嗯了声，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可有些话不得不说。

“子安，把我…咳咳，身上的生死契…解了吧。”

楚芮桉怔住，“晚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也叮嘱了师门上下，怎么会…？

苏晚秋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意，“我早就知道了，”早在醒来的那几天就知道了，“听话，解了吧，你没有必要…咳，跟我一起死…”

苏晚秋想尽力压住闷咳，但天不遂人愿，嘴角又渗出了血。

楚芮桉默默更加用力抱紧了苏晚秋，用沉默拒绝了苏晚秋的要求。

苏晚秋眼前快要看不清了，她用力咬了口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下，“听…听话…，师姐不想…让你跟我一…一起死…”

楚芮桉将头埋在苏晚秋的肩窝，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他恍惚间记起这发膏还是他陪着她一起买的。

灼热的呼吸喷在苏晚秋的颈侧让苏晚秋想要转头看看楚芮桉的神情，可楚芮桉却是将脸埋得更深了些，“别，晚秋，求你不要看…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么懦弱的样子…”

一滴泪滴在了苏晚秋的颈间，烫的苏晚秋的心都不禁瑟缩了下。

苏晚秋半晌无言，就在楚芮桉以为苏晚秋没了气息的时候楚芮桉感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好…吧…”

话落，那只手不动了，苏晚秋的气息也没了。

楚芮桉：“……”

楚芮桉通红着眼，抓住苏晚秋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吻了吻，喃喃道：“师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乖啊…”

冲天的灵力自楚芮桉身中而出，雪山崩塌，白色的雪混杂着红色的血肉像是一场最美的婚礼，旭日终于升起，可却没有了欣赏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