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

你是我的年少的轻狂，是我碌碌一生中的大梦一场。

丁程鑫从包间里走出，上了黑色的车，车里的兰花香让他烦躁的心变得安宁，他原本因为气急而不稳的呼吸也逐渐缓和。

坐在驾驶座的敖子逸慢条斯理的将咖啡从白色塑料袋里翻出，再递给他。丁程鑫接过咖啡也没跟他客气的说谢谢。

敖子逸启动汽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

敖子逸怎么样？

丁程鑫能怎么样，也就那样呗。

敖子逸几成把握？

丁程鑫那是马嘉祺！

丁程鑫对上他期盼的眼神觉得这人可真是大梦想家，他对敖子逸连声强调马嘉祺的名头，然后气鼓鼓的转过头不想理他。

他摇下车窗，冷风吹的他脸疼，也将他那半分失态的模样吹走，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敖子逸讲起来。

丁程鑫城南那块地多说三百万，马嘉祺那崽子竟然张口就要五百，你说他是人吗他？

敖子逸不是。

丁程鑫我看也是，这趟我去……

丁程鑫顿了顿，从车前面的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

丁程鑫五成，顶天了，成功的话也就那块地，搞不好还能把你兄弟折进去，不成功的话……

敖子逸被丁程鑫吊起一口气，看丁程鑫一脸凝重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丁程鑫后半辈子就牢里面过吧。

敖子逸倒吸一口冷气，果然，马嘉祺那样的怎么可能仁慈，这事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看向丁程鑫的眼睛里又多一分信任，敖子逸想着，随便吧，生死有命，他这条贱命，就交丁程鑫手里了。

丁程鑫哦对，还有一个选择。

敖子逸什么？

丁程鑫死。

一瞬间，车里的气氛降低到极点，敖子逸甚至觉得手里的方向盘好比冰块，冷的吓人

敖子逸没事，我相信你。

丁程鑫没再说话，他把目光投向窗外，路边的路灯一盏一盏飞速略过，不留一丝痕迹。

时间好像也是这样，不觉间飞过，不留一丝痕迹。

路灯昏黄的光照在树上，映入人眼帘又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静谧的氛围却让丁程鑫总觉得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缺一个主人公，那个在路灯光下温柔的笑着的少年。

丁程鑫靠着车窗，闭上眼睛，少年的笑容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丁程鑫三爷，我好想他。

他的感叹没有得到敖子逸的回应，他也习惯了，提起那个人，他哪有敖子逸万分之一痛苦，那个陪着他们长大，却独自沉溺于黑暗的，发光的少年是敖子逸的爱人呐。

敖子逸丁程鑫。

出奇的是，敖子逸沉默了一会，哑着嗓子开了口，他的目光仍旧直视前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下颚微微收紧，是他隐忍的样子。

黄色的光撒在敖子逸的发丝与眼睫上，明明那样温暖的颜色却无法给这人染上半分暖意，反而衬得人越发冰冷。

敖子逸我也好想他。

丁程鑫猛的回头看他，这个陪他长大，从小一起疯的敖子逸。

过去的敖子逸大大咧咧，每天笑容满怀，虽然二了点傻了点，可对兄弟义气，一天天做事不顾后果，什么事都冲在前面，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可是现在呢？

为了一块地发愁，在黑夜里独自买醉，哭都不能哭出声，只敢在这样绝望的时候小声地说出“我也好想他”。

是什么折了敖子逸的翅膀，戳了他的脊梁，砸烂他的骄傲？

丁程鑫不知道，或许敖子逸知道，或许敖子逸自己也不知道。

丁程鑫子逸，我们为什么成了这样？

双手沾满鲜血，浑身铜臭味，每天在泥泞的沼泽中挣扎，拼死拼活只为了一口气，每天活在暗地里，在阴影里苟延残喘，他们怎么成了这样的人。

明明几年前还是游走于学校门前小吃街的乖乖学生，明明几年前还是为了出风头与校外混混决斗的毛头小子，明明那这事好像就在昨天，他们究竟怎么变成这样的。

黑夜似乎要吞掉人的理智。

敖子逸丁儿……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真的敖子逸把车停下，不可控制的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不停的抖动，喘气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放大，充进丁程鑫的耳朵。

这还是这里年里丁程鑫第一次看见敖子逸这样，这样的悲观，这样的绝望。

丁程鑫子逸，有意义吗，咱们这样拼死拼活为了那点破钱真的有意义吗？

没有答案。

当初为什么一股脑冲进来，不就是因为感觉世界不公，不愿被人踩在脚底下，才狠下心咬着牙闯这条黑路，穷人的日子过怕了，敖子逸再也不想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十三岁的时候，他和丁程鑫，还有他爱的人一起生活，他每天要看着两个弟弟充满期待的眼神，那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米都无处讨，更别说是荤腥。

敖子逸是怎么养起他们的？

十三岁的敖子逸到外面去乞讨，拿着一个小破碗挨个人家敲门，低着头乞求人家，遇到刁难的还要给人家跪下，怎么样？磕头！拼命地磕，磕到血肉模糊才看的真诚一些，人家才给。

敖子逸不差，当初进了这条路也只是想不再吃不饱。

可现在呢，他吃饱了甚至吃好了，却想着赚更多的钱，攥更多的权。

你说他贪？这条路上谁不贪，自认清高给谁看呢？

你说他失了本心，该拼命时他还像从前一样不要命的上，那势头那模样和当年刚进圈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模一样。

他没变？

他变了，他终究是变了。

敖子逸想着丁程鑫的问题，在心里仔细地咀嚼，最后，他也只是迎着光，无奈的又惨淡的笑了。

敖子逸人嘛，总是要变得。

那天晚上，他们当成最后一个夜晚来对待，那个人终究不能说出口。

是谁放不下，一直不愿与自己和解。

是谁用尽生命去赌，赌兄弟情深。

赢了你我名利双收，输了我为你吃一辈子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