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稻谷收割完毕之后，农忙并没有结束。往后还有花生、玉米之类的要收获。
叶翡家收割的稻谷多，客厅门前的空地晒了一片，二楼顶层又铺了一片，还是没能全部晒完。所以只能分成两波，第一波在晒了一天后就收了起来，换成还没晒过的后一波。
叶翡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子，问叶世康：“爸爸，怎么不先把一部分全部晒干、接着再换成剩下的晒呢？”
叶世康揉了揉他的脑袋，回答道：“稻谷刚收下来还有些潮，天气又热，放太久会闷，谷子容易发芽发霉坏掉。”
原来如此。叶翡明白缘由之后，也不再多问了，乖乖帮忙将谷子收起。
南方夏季多雨，而且还有些变化无常。因而在稻谷晾晒那几天，总要时不时看一看天气以防下雨。
就比如有一回，明明上一刻还是阳光明媚，下一刻却突然下起了雨。村子家家户户几乎都在火速“抢救”，木耙子“咚咚”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叶翡和闻朝也赶紧拿着扫帚、帮忙扫干净耙子漏下的谷子。
一番“兵荒马乱”的动作之后，可算赶在稻谷被全部淋湿前收成堆、盖好雨布。这样的事情不会只出现一次，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回。村民们每晚都会收看天气预报，但不是每次都准确。他们也会时不时观测天空，但有时难免会抱着侥幸心理。
晒好稻谷，村民们又开始去拔花生、摘玉米了。下过几场雨后，土地变得松软许多，拔花生也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只是花生地和玉米地里会有蚂蚁，不小心被咬上几口，能肿起一个大包，还异常疼痛。严重的，甚至要去医院急救。
“小翡、朝朝把裤子和衣服都换成长裤长袖，手套戴上，鞋子袜子也要穿好。”在出发之前，邱宝荷确保要把俩小孩除了脑袋之外、其他露在外头的地方都裹得严实。
早上六七点的时间，空气还有些清凉，两人穿成这样倒也没觉得难受。
花生地很大，一眼望过去，是一片绿油油。花生杆还保留着绿意，偶有几片叶子染上焦黄。
周边的土地同样种着花生，远一点的还有几块玉米地。这些土地的主人，大多数都在忙碌，不过嘴上也没闲着。
“十七婶、十七叔你们也是今天拔花生啊？”一个三十左右，身形有些丰腴的妇女扯着嗓门喊道。
叶翡的奶奶孙芬芬排行十七，村里一般在称呼前会加上对方的排行。
“是啊，这几天刚下了几场雨，今天又正好天晴就来了。怎么样，好拔吗？”叶奶奶放好小桶和里边的短柄小锄头，回了对方的问候，顺便问了一下情况。
陆海棠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挺好的，一拔就起。春阳家和苟三家也是一样，梨花家的倒是难拔一些。”
叶奶奶点了点头。
邱宝荷试着拔了几株，不怎么费劲儿，拔出来的花生也个大，就是数量不算多。没办法，平时也都勤快给花生地除草、注意后续追肥了，然而结果还是这样。
好在也不算特别少，只能说一般。去年产出的花生，两块地一共800公斤，产油200多公斤。今年收获的花生估计会少一两百公斤。
“小翡、小朝，你们来这里拔，注意别去拔有蚂蚁窝的。”邱宝荷选了一处杂草少、土质更松软的给两个小孩。
两人乖乖应了声，提着塑料小桶就过来了。其他人也陆续开始干活。
叶翡和闻朝人小手也小，大一些的花生株两只手都拽不过来，只能握住一部分长杆子再用力往上拔。拔了三株左右就合在一起束好，方便等会儿叶爷爷给花生脱粒。
拔了大约半个小时，气温已经比一开始上升了一些，太阳光也渐渐有了晒人的热度。邱宝荷赶紧让两个小孩把草帽戴上，不然一会儿晒中暑了就不好了。
将草帽戴上，顺便喝了一口水，两人又继续埋头拔花生。等到花生拔到一定数量，叶国安便拿起长柄锄头在空地中央挖了一个直径三四十公分的浅坑，接着垫上宽大的雨布，又在坑上放一块长约半米、宽十公分左右的木板。
场地做好后，叶国安就抱来了花生束堆在木板两旁，然后随手拿起一束叉开两脚站在木板上、用力向下甩！长满花生的那头与木板“嘭嘭”地磕碰在一起，坑里和四周很快就溅了不少花生粒。
这样的脱粒方式很快，当然了，也挺费力气。叶国安弄了不到一轮，短袖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叶国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尽管身体已经感觉到了疲意，天气也热得有些恼人，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如此费力气的事情他早就做习惯了，别的没有，力气和耐力总是不缺。
到了中午，一行人都又累又饿。邱宝荷从路边停放的拖拉机车厢里拿来食桶和吃饭的碗筷，他们是不准备回家里吃午饭了。
铁食桶并没有保温作用，因为它的构造就是薄的一层不锈钢，顶部的盖子也是一层薄的不锈钢，压根没有什么保温作用。
当然，对于目前的天气，饭菜热不热似乎没什么关系，人们只要填饱肚子就成。
荤菜是昨晚吃剩的猪肉炒青椒，早上叶奶奶又清炒了一份空心菜，再加上自己腌制的酸豆角，光是看着就很下饭，特别是干了一上午活饥肠辘辘的时候。
没一会儿，带来的两食桶饭和三道菜都被吃光了。叶翡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和闻朝坐在旁边那块玉米地的玉米杆下，借着玉米杆落下的阴影乘凉。
隔了两块地的陆海棠准备回家了，她家的花生已经拔完了。说来也不容易，他的丈夫在外地打工，公公婆婆又跟着老大住，下边还有两个刚上小学的孩子。家里的农活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干，这块花生地也是拔了两三天才拔完。
邱宝荷是顶佩服她的，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的田地也都没荒废，每天凌晨四五点还要骑着三轮车去镇上卖菜。要是换位而处，邱宝荷不一定会有她这份心性。
“十七叔、十七婶，我先回去啦！”陆海棠将未脱粒的花生束在三轮车厢捆好后，笑着朝两位长辈道别。
她的皮肤有些粗糙，体态也不太符合时下的审美，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让她整个人都发出光来。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一家子又开始了工作。叶翡和闻朝没有再继续拔，而是负责捆扎。
邱宝荷：“我来拔，你们俩就帮我把拔出来的花生株捆好。”
“好的！”
如此一来，速度倒是提快了不少。邱宝荷只负责在前头拔，省了捆扎的时间，没一会儿就花生株就堆成了长长一排。两人捆扎的速度压根跟不上，只能尽力让自己动作快一些。
地里偶尔会有一些“烧苗”的花生——杆叶枯萎焦黑，或是在拔动时脱粒的，这时就需要用短柄锄头把它们挖出来，然后扔进小塑料桶里。
太阳开始渐渐西斜，晒在身上的热度也减缓了一些。花生地已经拔了一大半，一行人也准备回去了。
两个小孩手牵手来到路边的拖拉机那儿，乖乖坐在前头等待。两位女士忙着将脱粒的花生束捆扎成大堆，亦或捡拾掉落的花生粒。两位男士则忙着把装成袋的花生扛到拖拉机车厢上。
“朝哥，奶奶说今晚煮花生，我们可以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花生！”想到晚上可以吃美味的花生，叶翡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
闻朝好笑地看着他，“你个小馋虫。”
“嘻嘻！奶奶煮的花生好吃我才馋嘛，是不是呀奶奶？”叶翡趴在座驾靠背上，扬着一张笑脸询问走来的孙芬芬。
听到他的话，后者也露出笑来：“是是，小翡才不馋呢。”
得到奶奶的助力，叶翡立马得意地看向闻朝，无形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闻朝没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又软又滑，感觉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晚上，闻朝留在了叶家吃饭。七点左右，一家人就围在客厅一侧的圆形饭桌上，愉快地吃起了晚餐。现下正值盛夏，按常理人们多少都会减少一些胃口，但因为白天拔花生的缘故，一家子胃口都好得不行。桌上的菜和锅里的白米饭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叶翡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周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晚饭过后，铁锅里煮的花生也熟了。叶翡拿了个碗去装，闻朝则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等待。
“朝哥，这些花生可是我认真挑选的哦，绝对好吃！”十多分钟后，叶翡捧着陶碗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闻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好心情道：“那我可要多吃一点！”
恰在此时，少儿频道正在播放他们喜欢看的哪部动画片。两人顿时把目光集中到电视屏幕上，时不时剥一颗花生放进嘴里。
叶翡挑的花生颗粒饱满，吃起来带着些微甜和恰到好处的咸，而且刚煮熟的花生还是糯糯的，这味道果真好吃极了！
一碗花生很快就见底，可叶翡根本没有吃过瘾。动画片还在播放，他又不想离开，只能抓心挠肝地皱着眉头。
闻朝一看他这副模样，再看看空了的碗和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基本上猜到了他在纠结什么。“我再去装一些花生过来，你在这儿等着。”
“嗯嗯！”叶翡瞬间眉开眼笑。
离开前闻朝没忍住又捏了一把他的脸，感觉心都软成了一斛水。
这天晚上，闻朝留在叶家过夜了。闻川夫妇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自己儿子又“夜不归宿”后，两人只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将近两个月的假期，好似一转眼就过去了。叶翡和闻朝升上了四年级，叶晓光和叶晓灵姐弟也要去新学校报道了。
叶晓灵还好，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学校“变迁”，这会儿去到另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已然淡定许多。叶晓光则不然。不仅是全新的学校，还有来自各地不熟悉的同学、老师，学习任务也更为繁重，而且，因为距离的原因，他还需要住校。
感觉自己这一去就不能经常见到熟悉的人了，还得适应各种新的东西，叶晓光当真是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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