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章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房间，对于常年寒冬飘雪的霞谷而言，这是难得的好天气。

Owl揉了揉眼睛，伸出手遮了遮这一缕从窗帘中透进来与房间格格不入的阳光，试图使自己的眼睛好受一点。

发现自己的挣扎并没有作用，Owl索性蒙上斗篷，打算再眯一会。

这样想着，突如其来的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想法。

“Owl，醒了吗？”

“嗯…醒了。”

“那我进来了？”

但是他实在太困了，回答完以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只手拎起了斗篷的一角，阳光又透露了进来。

等等…刚才的声音…好像是……

等到他反应过来，连忙掀起斗篷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站着一个身影了。

“Li...Lion！”

床边站着的人俯视着蜷在乱糟糟的被褥里，斗篷都被压皱了些许的Owl，想起他刚才慌慌张张坐起来的样子，不禁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又俯下身抚平了Owl头上压炸了的毛。

“不是说醒了吗？”

说罢，Lion转身，替Owl拉开了窗帘，嘴角还带着笑容。昏暗的房屋因为阳光的突然侵入而内顿时明亮起来，惹得Owl眯了好一阵眼睛，才适应了这刺眼的光。

环顾这个房间，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物，也没有太多摆设，这足以透露出他的主人性格或许是多少有点冷清。

“你来霞谷有一段时日了，有不适应的地方吗？”

“没有，一切皆好。”

“那就好，算算日子，过段时间也要轮到我巡逻了，你记得要乖一点。”

他说着又蹂躏了一遍Owl的头顶，看着刚被自己顺好的毛又炸起来，眼底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Owl张了张嘴，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最后还是低下头默默得答应了一句：“嗯，我知道的。”

那句“想和你一起巡逻”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是三个月前被Lion从雨林带回来的。

眼前这位常年带着面具，在霞谷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大人”的，四舍五入，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时候刚来霞谷，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依稀记得Lion一直牵着他的手，带他走遍了霞谷的角角落落。

回想起雨林的那段日子，他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诞生在那种地方，永远都不会停的雨，忙忙碌碌的路人。好像自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在那个地方。

第一次见到Lion也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他向我伸出手，撑起伞，带我走出了那个地方。

“Owl？”

等到Owl回过神，Lion已经站在他面前，皱着眉看着他。

“嗯？！我在，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晚点要去参加议会，你有仔细在听我讲话吗。”

“啊...嗯...我在听。”

“算了吧，我知道你没在听，我边走边说吧，别再跑神了。”

Lion屈起指关节，轻轻敲了敲Owl的眉心，又伸出了手，示意他跟着他走。

而Owl也自然而然的搭在了他伸出的那只手上，轻放上去，又挑逗着的轻划过Lion的手心，像一片羽毛拂过手上的所有纹路。

察觉到Lion一抖的手，Owl得逞的笑了笑。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Lion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一路上Lion给Owl大致讲了讲了霞谷长老会议，几个月开展一次，霞谷有威望的人都会聚在一起，讨论霞谷里里外外的各种事项。

Owl自然是听得一知半解的，他心里即使是有千百种疑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但他最想不明白的还是一件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长老们会同意我参加？”

Lion带他来到了霞谷竞技场前，再往前几步，便会有Alef和Daleth在那里等着他们。

“允许你参加这个会议，并不是我一个人主意，有Alef和Daleth在，还怕那群老顽固们不同意吗？”Owl隔着一个面具，看不清Lion的脸。

“Lion...”

“Owl，你是我挑选出来的孩子，你一定会超越世人对你的评价，Alef和Daleth也深知这一点。”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Lion停下脚步，叹口气慢慢俯下身与他身边这位才刚及他腰间的少年平视。

也许是因为身边人的原因，Owl只觉得这时候的阳光比清晨更耀眼了。霞谷的风轻轻吹过，带着些许冰雪的味道，吹动了几缕飘散在Lion面具边上的银发。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强迫着自己对上Lion面具下的眼睛，却看见那双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

Lion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我不明白。”Owl又重复了一遍。

Lion收回落在Owl身上的目光，握起Owl因为紧张而一直紧抓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手，站起身，牵着他往宫殿深处走去。

“你就是你，即便是人山人海，我也会一眼选中你。”

刚开始，Owl还在聚精会神的认真听长老们的汇报，从Alef汇报墓土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再到Daleth滔滔不绝梳理着霞谷大小事务，Owl已经听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待到彻底结束时，是Lion抱着Owl走出会议室的。

“Lion，他还这么小，你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Alef看着Lion怀里熟睡的Owl，调侃着Lion。

Lion摇了摇头，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Alef以为Lion是看怀中人看入迷了，刚要提醒时，他开口道：

“最近我的心火已经出现不稳定的状况，Alef，我所剩下的时日不多了。”

Daleth在他们之后默默收拾会议室，等到刚锁上大门走出来时，听到的便是Lion的这句话。

“明明你找到他才没多久。”一扫先前欢快的氛围，他们的谈话之间的气氛弥漫着满满的压抑。Alef又怎会不清楚呢，Lion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可以正常巡逻、出席会议已是万幸。在会议开始前，Alef和Daleth原打算着可以跳过这个不愉快的话题，现在看来只能事与愿违。

Lion看来是并不介意的，他望着远处缓缓落下的红日，而宫殿另一边是渐渐升起的晚霞，笑了笑。Lion说，霞谷的晚霞是最美的，运气好时，就有机会碰到数以万千的飞鸟排着整齐的队伍飞过天空，他最喜欢那样别有风味的景色。

Alef和Daleth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的天边。

“如果能一直这样好了。”

Lion听见Daleth的轻叹，察觉到怀中的小鸟似乎因为夜晚降临，气温骤降，不自觉往唯一温暖的地方——Lion的怀里拱了几分。

Lion换成了单手抱着Owl，怀中的小孩眉目还带有些许的青涩，显然是还未彻底长开，他用腾出的另外一只手拿下了隔着他与Owl之间的那层面具。

霞谷人人都见过他，也人人都未见过他。人人见他只知道要行礼，却没想过面具下的那双金眸，也只是一个想看着晚霞发呆的少年。

Lion在Owl唇上落下了轻如鸿毛的一吻，充满了不舍，也充满着忍抑。

“我会在我仅剩不多的日子里一直陪着他的。”

“Lion，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

Alef听罢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趴在Daleth的肩膀上，抖了好一阵。

“你笑什么？”Lion的耳朵尖有点红晕，像是被窥见了秘密的小孩，带上面具后又把脸转到了一边，让人不禁觉得居然还有些可爱。

“没什么，只是觉得，Owl能够遇见你，很幸运，我替他感到高兴。”

Lion正忙着脱下斗篷，想要给怀中的小孩再加上一层保暖，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停下来，只是一边折腾着怀里的小孩，一边回答了Alef：

“你错了Alef，不是他幸运。”

一只飞行的白雀注意到了底下的动静，停下了迁徙的脚步，顺着天空旋转着滑翔下来，驻留在Lion的肩头，似乎也在欣赏Lion怀中小鸟的睡颜。

这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白雀像是感受到同伴的召唤，从Lion的肩头跃起，合着扑打翅膀的声音，满天的雀鸣，Alef听到Lion望着怀中的小鸟，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幸运的人，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