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话不投机
本书标签: 古代  人性揭露  古风虐恋     

海棠经雨

话不投机

一次发完短篇小说 1.3w

【一】

阿姊和离那日,一道封妃圣旨下到了府上……

阿姊和离了,和她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那个战功赫赫的萧大将军。

阿姊成亲三载,年初方诞下一子,本该一切顺遂、幸福美满,却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那日阿姊归家时,我正坐在自己院中那棵歪脖子树下搭起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软玉来与我说阿姊回府了,我便以为同往常一样是回来看看罢了,赶忙跳下一路奔至前厅,却见阿姊用手掩着面,待我走近些,发现她竟是双眸通红。

母亲一手揽着她,一手用袖子不断的在拭泪。父亲在一旁来回不住的踱着步。

我正欲跨门而入,管家便匆匆赶来了“老爷,圣旨到了。”

父亲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这种场合我向来是不被允许出现的,父亲临走前还不忘瞩我:棠儿,快快躲起来。

我躲在暗处听着,这分明是道赤裸裸的封妃圣旨!换作正常情况下下达朝臣家中皆无不妥,可问题是今日阿姊方才被休,这旨便明晃晃地下来了,多有君戏臣妻之嫌吧。

待那宦官走后,我便忍不住冲了出来,欲向阿姊追问,不想她看了我一眼,便跑开了。

父亲摆摆手,只道了声“唉,造孽呀!”,便也去了书房。

留下我徒然地望着母亲……

原来,早之前叒儿的满月宴上,当今圣上亲临了。是了,将军府的嫡子嫡孙,皇帝到场也不为过,更何况、当今圣上洛琮庭那样一个心思飘忽不定之人。

也是在那时,他见到了阿姊。愣是没想到这一面,倒是勾出了他的相思病来了。反而隔三差五到将军府去,美其名曰与小公子投缘,还赏下不少礼物。

将军府多为粗人,哪知个中这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况平日演武繁忙,将军少待与家中。

阿姊向来一颗玲珑剔透心,怎会没感觉到?她倒也多次不经意在将军面前提起,奈何萧云起那个莽夫大不为所意,反而责备起她来了。他们萧家世代尽忠于皇室,任何质度都不可有。

狗皇帝定也是料到了这一点,知道萧云起如何也不会叛离,方才这样肆无忌惮地到黎府宣旨来了。

“我去找萧云起!”

阿姊拉着我的衣袖:“不可任性!”。这便是我阿姊了,即便到了这样的境遇之下,却仍保持着几分理智。

“是我提的和离,夫君他不知情的,也是我威胁的他签的和离书……此后,他便只会知道黎锦阅贪慕虚荣,自甘抛夫弃子入宫为妃……”说着说着,又是泪流满面了。

我上前轻轻替她擦着眼泪,“阿姊,是洛琮廷威胁你了,是不是!”

阿姊不再说话。

我攥紧了袖口,心中愤愤。

半月后,阿姊便入了宫。

她孑然一身,素衣裹体,形容憔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燕京第一女了。

在我的坚持下,阿姊还是把我的丫鬟温香带了入宫。

虽说那日圣旨是直接下达黎府,但狗皇帝也不敢大肆宣传,这不,到最后阿姊还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一顶小轿,几个随从,抬进了宫里。

至于大家何时会发现宫里突然多出了个锦妃、是何身份,而萧云起何时才能发现这新妃是他的锦儿,这些,便都是后话了。

【二】

我心情郁闷,拾戳一番,翻出院子,一路往熟悉的地方而去。

“唐公子,来啦。”一位半老花黄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裙,手捧着一盆的湿衣裳。

“左婶子,忙着浣衣呢。”

这是城外的贫民窟,在麓山脚下,亦称麓源。定居的多是一些无法归家的外乡人亦或是郁郁不得志的科考学子,却也不乏有些平民出生贤能异世,有趣的紧。

“今日亭笙可外出了?”

“那小子一早便出去了,估计的日头落下许久才回来,最近老这样。倒是巧了,今日不单您来了,容公子也来了。”

我心下一动,帮着左婶子晾完衣服,便往收容所赶。临走还不忘喊一声“左婶子,过会儿再来与您讨酒喝。”

这收容所还是前几年灾荒时搭建的,里面都是些失去至亲无所依傍的孤儿,亭笙亦是。也是因着收容所,我才认识了容以年。

一袭白衣,还真是公子翩翩。反观我一身的蓝白便衫,料子倒也不错,但总归大了些,站到一起,不免有种小厮的感觉。

我正郁闷呢,他突然抬头冲我一笑:阿黎来了。

这下好了,什么脾气都没了。

折回去左婶子处讨要了罐自酿的米酒和几块烧饼,我便拉着容以年去田埂的草垛上坐着,打算一醉方休。

每次心情不好我便会将心事以讲故事的形式倾诉与他,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那位世上最好的女子被地主抢了去了,你说她该怎么办呢?她的郎君如今还不知道。”我一下一下地掰扯着烧饼,喂着地上的蚂蚁,“就算知道了,他又拿什么去抗衡那个势力逼人的大地主呢……”

容以年自行灌了口酒,便递给了我。他每次都这样,只安静地听我说完,却从不给我答案。

带着三分醉意归家时,已是日落西斜,还差点爬不上墙。

待我走到院中,尚未唤软玉传膳,却一口哽在了喉咙里,人瞬间清醒了。

“娘亲……”

【三】

母亲说了我一顿后,便离去了,也不知是否又回去偷偷抹泪去了。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脆弱了。

是的,我本应是黎侍郎府中金娇玉贵的二小姐,世人皆知黎家嫡长女黎锦阅才貌双全,冠绝燕京,却不知黎家尚还有个嫡次女名唤黎棠。

一切皆因我出生时的一变数。

母亲在将临盆前,父亲便升官了,那时父亲便常常抚着母亲的肚子说我是他的福星。

而我出生那日,燕京城上祥云笼罩,本是祥瑞。

却偏偏来一游方和尚,说我命格不凡,但却命里有劫,须得藏着养着,时机未到时,是万不可与外人接触,方才能避免不必要的祸端。

至于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他也没说,便消失了。

我料定他是个骗子,可奈何父亲母亲宁信其有,非把我困在府中不让我外出,有外人来时,还得让我躲起来。

唯一一次有机会出门,便是三年前父亲升迁至京都,不舍把我一人留在燕京城内,便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又是趁着夜色出发,愣是将我偷偷运来了京都。

我向来是个待不住的,尤其是偷偷上京见着了外面的世界后,便开始偷偷摸摸地往外跑。

而唐黎,便是我出去时的名讳了。在麓源一带,唐公子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借着母亲要照顾叒儿,分身乏术,而最近半月我倒也安分,一时间便松懈了警惕,又叫我给溜了出去。

这次我并未前去麓源,而是直奔容以年在城西的院子,但却扑了个空。

亭笙在那边洒扫院子,他说:容公子出远门了,短时间内不回来,托我打理他的院子。

我心里有些郁闷,下意识想这人要走倒也不知道告知与我。却想着他真有心告知也没处寻我,倒是自己不真诚了。

我便一人去了芸娘的酒馆。

这地方是容以年带我来的。芸娘是个江湖人,少时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郎君被仇家杀害后,她便卸载身份,隐于这闹市之中开酒馆。

芸娘酿酒是把好手,我打小什么都不爱,就偏好好酒,因此也便被此深深吸引住了。加上芸娘自身万种风情,真是个绝妙之境。

“唐公子可舍得来我这破酒馆了。”

我趴在桌上,“莫要再提了,我被困于家中,都快郁闷死了。”

芸娘咯咯直笑,道是我这小祸害被困了倒也是件趣事。

“芸娘可舍得赠与我一坛珍藏佳酿,我怕是许久不能来找你了,可莫要太想着公子。”

芸娘见我又变着法儿套她的酒,大掌一挥,捻起柜子上摆放的花生米就往我这儿伺候。

“想得美你!”

【四】

近日府外多了多双眼睛盯着,令人十分不适。除却父亲每日上下朝,府内众人几乎无法出门。

也是在这时,传来了阿姊的消息。

那位传话的公公来传圣上口语,中秋佳节请府内众人到宫里一叙,以解锦妃娘娘思亲之苦。并捎来了一碟阿姊亲自做的桂花糕,道是娘亲爱吃。

实则,娘亲向来不喜甜食,而我又对桂花过敏,府中厨子都不做桂花糕。阿姊这是警醒府里来了。

待那公公走后,我便让软玉将桂花糕带回院中,果在里面寻到了张字条。

我和娘亲对视了一眼,具是惊出一身汗来。

里面只有“萧危护子”短短四个字,写的不慎工整,与素日里阿姊的字相比慌乱了不少。娘亲忙着要去看着叒儿,嘴里念叨着些什么,唇色都咬白了。

我唤着软玉把那碎掉的糕点拿下去处理了,拿出火折子烧掉那字条,心里却是烦闷。

萧家军向来是萧氏一族的庇荫,自打开国以来便世代戍守边境,忠心不二。可奈何功高震主啊,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动萧家了?

萧云起数月前领命带兵前去抗敌,日前方才传来捷报,不出半月便会回京。

阿姊这纸讯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想必她自己在宫中也是危机四伏了。

但仔细想来,若洛琮廷要动萧云起,必然不会等到他归京,届时功成斩将,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也必会失了民心,落下众矢之的。

这样想来,也只有在将士们大捷而归、毫无戒备的返京途中,将其偷偷截杀了。到时只需随意编上个敌军偷偷潜入突袭于我方军,死无对证,不仅神不知鬼不觉,还能给萧家军安上个破敌不力之罪……

如今府外重重围困,难以脱身,纵是有心将消息传出去也无力而为。为今也只有看管好年幼的萧叒,明面上料他洛琮廷亦不敢轻易动手。

中秋那日,一早我便与娘亲一道奉旨入了宫,将叒儿交给了休沐在家的父亲看顾着。

见到阿姊时,娘亲便与阿姊抱在一块哭了起来。

我向来不喜哭哭啼啼,却在见着阿姊那削瘦不堪的面容时,心里狠狠拧了一把。

不出所料的,殿外隐隐的随着些小尾巴。

娘亲与阿姊唠着家常,提及叒儿,阿姊又是一阵落泪。

我悄悄唤温香拿来纸笔,明面里还是让娘亲说着话,我便就着纸与阿姊谈论了些境况。

果然,洛琮廷早已预谋动手了,而阿姊的拒不侍寝,便是催化其加快行动的导火索。

【五】

一连又过了数日,正当我愁眉不展、无计可施之时,却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之人。

“阿黎,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我愣愣地看着大半夜出现在我房中的容以年,一时没缓过神来。竟不知该先问他如何得知我的身份亦或是如何会出现在此。

倒是额间传来一阵疼痛感方才将我唤回了神。

“你……”

“我连夜赶路而来,又饥又渴,可否与阿黎讨要些吃的喝的。”

我方才注意到素日里贯穿一袭白衣的他,如今一身的紧身黑衣,若不是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血腥味,竟是不知他受了伤。

我拉着他到桌边坐下,倒了杯水,将两碟备着的糕点拖到他面前,“且先吃着。”便又去翻找些伤药与纱布,将伤口为他包扎上。

“多是旧伤了,只肩膀这处是今夜又伤着了,出了点血,包扎这处便可。”

“初次见你,我便知你是女儿身。后来有心留意了下,便知你是黎府的千金……”

我仔细地包扎着,边听他叙述着。竟不知,我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有心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一探。

容以年走后,我便收拾了下自己的思绪。

他说,此前便是得知萧家军有难才会匆忙离去。所幸及时赶到,避免了许多伤亡。只萧云起还是被“自己人”刺伤了,正在城外将养着。而今,他已是萧将军的幕僚,此次前来是为报信,也向我报个平安。

我料想他必还有什么瞒着我,毕竟阿姊得到消息的数日之前以年已不在京中。什么样的人方才能如此早地得到消息竟还比宫妃早之那么许多。但他不说,我也不问,亦如他听我讲故事般。

翌日,父亲下朝回来,便带来了消息。萧云起的奏疏呈上,是军师代写的。道是萧将军受军内奸细所害,如今昏迷不醒,萧家军正于归云山整顿扎营,怕是一时难以归京。

归云山靠近边陲,少则十日路程之久,这与容以年所言极是矛盾。想来此时萧云起已是得知阿姊被迫入宫之事了,亦对帝王的心思略知一二,方才会瞒上不报,只身回到了京郊。

此后,容以年便会隔三差五趁夜悄然入府,借我之便与父亲相商要事。至于商谈的什么,他从不与我说。只道是:阿黎,时机尚未成熟,待时机到了我自会毫无保留地与你说。

这样的容以年令我感到十分陌生,他不再是那个惯穿白衣、遇事云淡风轻、还会一脸认真倾听我胡说八道的令我心动的男子了……

以至于,再后来我亦不再巴巴等着与他相见,每日早早休息,等到翌日看到虚掩的窗台,方知他前一夜来过……

【六】

直到一日,父亲如常前去上朝,却迟迟未归。娘亲焦急得团团转,一条帕子都给绞得不成样子。等到日近西斜,仍是未有消息传来,想是被私下扣下了……

“管家,备饭吧。午时担心着,皆未进食,想来棠儿也饿坏了。”说完母亲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待明日一早,我便请旨入宫去。”

我略显愧疚地看着母亲,有些心虚。料想娘亲方才定是听到我肚子在不争气地叫着,方才传饭的。我也是担心父亲的,但我管不住饥饿呀……

好在娘亲向来是个有主见的,晃神过后便稳住了心绪,前去着手准备明日入宫的物什。能将我阿姊培养出如此才情的女子,又怎会简单呢?

倒是我正在用膳时,容以年来了。我有些惊讶,他从不白天来,与我一样,仿是见不得光。他这一趟,倒也带来了父亲的消息。

娘亲见他也是一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

“娘亲,娘亲!容以年是特意来告知我们父亲的消息的,而且父亲也认识的。”

“公子姓容?”娘亲顿了顿,“可是洛河容家的容?”

容以年颔首。

洛河容家?那不是先皇后的母家么?我内心疑惑,不知娘亲为何如此问。

“敢问……商阳侯容沣是你……”

“在下母舅”

“太……贵人驾到,妇人有礼了,可否移步说话?”

洛河容家,自开朝以来便是世族大家,现家主为商阳侯容沣,亦是先皇后容苑的长兄。

提及先皇后,娘亲亦不得不说起那尘封已久的往事。

容苑尚待字闺中时,有一密友,乃洛河陈家的小姐陈禾,而这位陈小姐便是娘亲的表姐。外祖家世代从医,娘亲耳濡目染亦熟识几分药理。因着女子身份方便,在陈家小姐的引荐下,便也时常出入洛河各大府邸,为小姐们请脉。也因此,熟识了尚不是皇后的容苑。

容苑被赐婚时,当时的先帝仍是太子,夫妻恩爱和睦。待先帝登了基,容苑也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而陈禾嫁与了洛河的一个身份登对的世家公子,两人也便分离了。

后来容苑的母亲病重,先皇疼惜,便允她回了趟洛河,当时的容苑已是怀胎五个多月了。

容老夫人终是没能熬过去,容苑伤心郁结,再加上孕期艰难,整个人虚弱不已,随行太医亦束手无策。后来陈禾过府探望,带上了当时还尚在闺中的表妹,也便是我的娘亲白簌。

娘亲极擅药理,大半个月调理下来,终是使得容苑恢复了气色。

后来容苑好转,便急匆匆赶回了京,也是在那时,赐了娘亲许多的物帛及一块可随时入宫的金牌。

当然,这块金牌被我娘亲压在箱底,我也从未见过。

三月余后,京中皇后诞下嫡子,直封太子之事便传遍各地。皇上亲自题字取名:洛宸抒。

洛河与京城相去甚远,在一年后传出皇后薨逝的消息时,陈禾与白簌具是一惊,久久不能接受。

之后先帝便精神不振,许多本该亲力亲为的事,皆是交给了其胞弟,也便是当时的荣亲王。

直至先帝身体每况愈下,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奈何当时的荣亲王已是把持了朝中要脉,先帝也已病入膏肓。六岁的太子前去皇陵祭祖,也被荣亲王派人刺杀,生死不明。先帝得知后大吐了场血,追罪太医院与荣亲王勾结的一众太医,强撑了一口气命暗影军拿下荣亲王,就地正法了。而自己也随之倒下……

先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太子生死未卜,多半也是遭难了。而先帝子嗣单薄,除却皇后诞下的太子,便只有两位妃子诞下了公主。最后不得已,便只能让同为皇子皇孙的荣亲王嫡长子洛崇庭登基为帝。

“我遇刺后,身边的随从一路护着逃走,再后来失血过多便昏迷了。醒来后便在一处农家院落。”容以年顿了顿,“是父皇的暗影军找到了我。只是我当时心力交瘁,加上皇城内重重围困,洛崇庭也已登基,于事无补。我也便断了回京的念头。”

我向来是个不开窍的,此时听了这么多,看向容以年,心也跟着疼了。

“侍郎大人无事,只是被软禁于宫中。洛崇庭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也不敢妄自定罪。我还得赶出城与萧将军相商,夫人稍安勿躁,且先等消息。”

说完容以年也便走了。

娘亲向来最忌讳我见外人,怕我真应了那老和尚的言,如今容以年一走,她便看向了我。

许是见我沉浸在悲伤之中,娘亲叹了口气,“罢了,去休息吧。”

【七】

翌日,娘亲还是进了宫。自然,带上了她的那块金牌,而没有带我。

我只知道她去后宫见了阿姊,便回来了。她抚慰我说:会平安的,就去照顾叒儿了。

洛琮庭向来心思难测,阿姊怕他会先对叒儿下手,让娘亲先想办法将叒儿送走。只可惜现在府外暗处都是人,也是毫无良策。

倒是老管家新添了一个孙儿,他们一家向来守分念恩,不知私下商量了多久竟主动前来说要让他小孙儿与叒儿换得一线生机。

自然,母亲立马便否决了。且不说老管家年迈方喜得这一孙,断也不能因着要保住叒儿而牺牲了他人。

近日里城中似乎也时有动乱,迫于府中艰难我也便无心打探。

倒是这日无聊时走至父亲书房前,听到里面有动静,我便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与软玉一同向那响动处寻去。

“哎!”我一棍子下去,那贼人大叫出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亭笙?!你为何在此?”

“呀!唐公子,原来你真是女子呀!”亭笙揉着被我打疼了的肩,一副不可置信。

见我盯着他,“是容公子叫我来的,哝,这条密道也是他先前叫人挖的。”

我嘴角抽了抽,在我爹书房挖密道,亏得他想的出来,也不知道我爹爹知不知道。

我唤软玉给亭笙倒了杯茶水,再听着他絮絮叨叨道来。

原来容以年,哦不,应该是洛宸抒,已以太子身份在洛河起兵了,而萧云起也在。

原本洛崇庭也是名正言顺地坐上的皇位,可奈何他野心太大,一心想着囊括疆土,连年征战不休,军中花销又大,苦了百姓无法安生度日也便罢了还要缴纳沉重的赋税,如此一来,自是失了民心。

如今前太子愿回来推倒暴政,虽不知为人,但百姓一向信任爱戴的萧家军也在,民心倒向一下便明了了。

“现在洛河已是容公子的地盘,此次他派我过来暗中接应你们过去。萧将军也已入宫救黎侍郎和萧夫人了,只是,那边困难比较大,我们得先走。”

为防被府外人盯上,我便让软玉拿了些吃食过来,让亭笙在书房待着。

我如常般的去了母亲处,告知与她。

母亲也唤来管家,做好府里安排。待夜幕降临时,我们一行几人便借着密道出了黎府。

密道的尽头在城南外,不巧,我们遇到了调遣回京的一队军队,正于前方不远处扎营。

“运气不错!幸好公子吩咐,若是突发意外便带你们去另一处。”

“那便走吧。”掉转了方向往西,我与亭笙走在前面,软玉扶着抱着叒儿的母亲在后,行路艰难,一路停歇,待天近鱼肚白,方才到达一座山腰处的寺庙前。

【八】

“叩叩叩…叩叩叩…”

亭笙敲了一阵门,里面便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和尚来开门。

安置好后,由于劳顿整宿,大家也便歇息了。

待我醒来时已近晌午,门外软玉似乎在跟什么人说着话。我推门便见是晨时的那位小和尚,软玉手里捧着斋饭,料是他刚送过来的。

我打过招呼,接过软玉手中的饭菜,转身进了阿娘的房里。

阿娘在桌前的凳子上坐着,思绪着什么。而叒儿躺在床上,美梦正憨。

“娘亲,来吃点东西吧。”我把饭菜置于桌上,在一旁坐下了。

娘亲看着我,用手抚了抚我的双颊,

“我的棠儿…长大了……”

亭笙回来时,后面跟着个老和尚,小和尚唤他师傅,料是这庙里的主持方丈了。

倒是娘亲见着他时,直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方丈先开口了:“黎夫人,又见面了……”

“大师,棠儿她……”

“黎夫人放心,小姐吉人天相,劫数已然化解了。”

我先是一脸茫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便是那个游方和尚?”

“棠儿,不得无礼!”

“哈哈哈,殿下为我在此修了这寺庙,老衲已不再游历四方了。”

“敢问大师……”

“夫人不必多问,得遇贵人,小姐劫数自是解了。”

“可是洛宸抒?”

我回想着自己第一次偷溜出去时,又是兴奋,又是战战兢兢,也不敢与人交谈。误打误撞去到麓源,险些被那受惊的拉货马匹碾过去,便是当时的容以年及时出现,救我于马蹄之下,他亦是第一个对我说话之人。

渐渐的我们便熟络了起来,他也教了我许多,比如如何与人沟通的相处之道,再比如许多我不识得的物什,也都是他教我辨认的。

老和尚点了点头,“实是机缘呐,老衲原以为你们不会那么快遇上,一再叮嘱勿让小姐,出门,不曾想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一切皆是造化!”

那晚我又去寻了这位方丈大师,问他这机缘何解。

他也只是高深莫测地说了我们命格互补,遇之则大贵。只是相遇太快,多少得历些磨难。

我想着这劫现在不正历这呢嘛。

就是不知道兵分两路后萧将军有没有如愿就出阿姊和阿爹,洛宸抒那边亦不知如何了,真是愁人。

过了两日亭笙欲到城中打探消息,我也便跟着去了。

初时大家自是反对,但我以城中没什么人认识我为由,再加上老和尚也说此去有惊无险,便不再阻拦我前去了。

【九】

亭笙在容以年身旁待久了,打探消息很是有些本事。

为免影响了他,我们乔装进城后便分开了,约好黄昏时城门口集合。

我也便寻着路往芸娘的酒肆而去。

今日我身着一身粗布衣衫,发髻作妇人般盘起,脸上抹了些灰,也不知芸娘见着了会作何感想。

正当我欲进门时,却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这位小妇人,要打酒到别处去,今日我们不营生。”

我正欲理论,却见芸娘款款而来,身旁跟着位身着军装的男子,看衣着似是位小统领。

芸娘瞥了我一眼,佯装没看见,与那小统领惜别笑骂着。

待那小统领走远,芸娘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我,“跟我来。”

我内心有点小失落,她怎的这般气定神闲,一点不惊。

“哎!”额间撞到了,我看着前面停下的芸娘。

“傻啦!到了。”说着推开厢房的门,示意我进去。

“方才来的那位,与我有些交情,军方处查到我这酒肆来了,他是来通风报信的。”

芸娘为我斟了杯茶,起身而去,来时手中便多了个小木匣。

“这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拼尽全力护好它,亲自交到殿下手上。”

“芸娘,你……”

“呵!傻丫头,真以为我是个死了丈夫的江湖人呐?”芸娘欲斟茶,我赶忙将面前没动的茶水推了过去。

她轻嘬了一口,继续道:“其实吧,我是太子的暗桩,我丈夫也是。我们都是当年的暗影军。我丈夫暴露被杀,殿下体谅我,让我退了下来,为我开了酒肆,也能收罗些消息。”

向来风情万种、肆意洒脱的芸娘,谁曾想竟是这般艰难。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这边不安全,你赶紧走吧。”

方才踏出厢房,方才那位小厮便急匆匆而来,“不好了,老板娘!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不好!”芸娘眉峰一拧,又重新拉着我进了厢房,转动开关,一把推我进了密室。

“好好待着,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说着合上了密室的门。

我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我心如刀绞。渐渐的,整个人意识便混沌了……

直到意识到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身体,我才渐渐恢复了知觉。目光渐渐回笼,还未看清容以年的脸,胃里却是一阵干呕。只可惜许久未进食,连苦水都少的可怜。

正是在这时,怀里的小木匣滚了出来,我想到了什么,赶紧捡起来放到容以年手中,像是什么使命已赴,终于撑不下去了,一下晕了过去。

【十】

待我醒来时,又回到了寺中的厢房。

“醒了。”容以年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碗小粥。

“你怎么在这儿?”

“亭笙那日在城门口等不到你,又遍寻不见,芸娘酒肆那边还出了事,他就发了信号。正好洛河那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萧将军这几日去洛河,我便来京了。在城外看到亭笙发的信号,也便赶了过来。”

容以年在床畔坐下:“先把粥喝了,你那日在密室里待了数个时辰,出来又昏迷了两日,先补充点体力。”

容以年喂了几口,我便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反胃了。你先搁着吧,等饿了自是会吃的。”

忽然想到那日在酒肆的事,“芸娘呢?她怎么样了?”

容以年默了默,“我的人赶到乱葬岗时,‘有心人’已经抢先了一步,现已入土为安了。”

我怔怔的,心抽抽的疼。倒是容以年提起袖子抚来,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

“那个木匣子……”

“是赤焰军的调遣令。”

赤焰军,不就是刚被洛崇庭调回的军队么?我不知她是冒了多大的险得到的,如今还丢了性命。如今调遣令到了洛崇庭手中,相当于有了赤焰军襄助,也多了几分胜算。

“黎大人和你长姊已经救出来了,连同黎夫人一起,已被萧将军送往洛河。待你好些,我便让亭笙一道去洛河与他们团聚。”

我摇摇头,平安就好。

之后便是亭笙和软玉在照顾我,容以年打算直接入京擒王,攻城而不废兵将,并非易事,忙到连身影都看不到。等到萧云起从洛河回来,想来也便是时候了。

又是一年春寒料峭,寺中仍处处覆雪,我披着白裘大麾在园中站着。在寺中住的久了,闲时与老和尚煮煮茶、下下棋,听他道玄机,心倒也跟着通透了不少。

“好消息!好消息!”亭笙至山下回来,喜形于色。

“黎姑娘,好消息!洛崇庭败走,殿下已坐镇皇宫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软玉高兴的拍着手。

许是被他们的气氛渲染了,我也跟着弯了眉眼,心生喜悦。

数日后,倒是先等来了萧云起与阿姊。

“棠儿,你…真的长大了……”

我笑笑,望着面前温柔如初的长姊,伸手拥了拥她,“阿姊,都过去了,真好……”

“可惜了温香那丫头,为掩护我逃出来……”

“阿姊无须自责,我懂的。”容以年之前便向我提起。软玉与温香都是孤儿,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情同姐妹,她为救阿姊牺牲,我自是心痛,也必会为温香讨个公道的。

我与阿姊一道回了黎府,容以年那边朝务繁忙,我料定短时日内难再见到他了。倒是不曾想回府的那天晚上,他便来了。

可想,他又是翻了墙进来。

我欲拉他出我的闺房,他死活不肯。说是若与父亲他们知道了,不免又是客套一番,想想就头疼。

我见他捏着眉心,眼底一抹青色,于心不忍,便让他在软榻上歇息片刻,亲自去厨房寻些吃食过来,方便他醒来食用。

“容以年,你很累吧……”我端详着他的睡颜,却不想手被握住。

“嗯,阿黎可愿进宫陪我?”

“你没睡下……”我顾左右而言他。

“睡了,你一回来便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来,懒散中竟透着几分可爱。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朝中诸事都待须处理,洛琮庭跑了,也终是个隐患。你仔细照顾自己,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十一】

待到四月中天气渐渐回暖,朝局亦渐渐稳定了下来。此次萧云起立下汗马功劳,直接封侯。父亲也官晋尚书。洛崇庭党羽几乎被连根拔起,不排除一些保守派的官员,虽未站队,但若是有真才实学,一律官复原职,能者升迁的也比比皆是。如此,就算洛琮庭再回来亦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萧云起愧对阿姊,闲余时便都在黎府陪着阿姊与叒儿,终是再赢得美人归。

但终究是和离了,便商量着再过府迎娶阿姊一次。

五月初便有吉日,阿姊虽非第一次出嫁,但此次排场却也毫不含糊,更是气派。

叒儿走路尚不是很稳,许是得知今日是爹娘的好日子,咧着嘴拍手,一不小心口水就流了下来,令人忍俊不禁。

爹娘未过萧府去,我带着软玉穿梭在萧府的宾客间,一时倒也不知所措起来。

倒是容以年到来,把我拉到了一旁,以免被撞到。

一时间众人都在猜测能叫圣上护着的女子是何身份,我却无暇他顾,一路被容以年拉到了假山后。

“这段时间你老是闭我不见,阿黎,是怕我?”

“唔,哪有?”我弱弱地挣脱了他的束缚。可不是么?这段时间我老怕他来再问我上次的那种问题,自己房间都不敢待了,不是争着要陪娘亲,就是赖阿姊那儿整夜不走了。这下真被逮着,不免心虚。

“哦?是么?那上次的问题考虑的如何了?”

“婚…婚姻大事,向来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嘘!”容以年捂住了我。

待他放开时,我仍是不敢大声说话,“怎么了?”

“几道黑影,朝新房那方去了,你去通知萧云起。”说着自己便跟了上去。

待我与萧云起赶到新房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容以年拿着剑,指着挟持着阿姊的洛崇庭。而新房外,两番人马正对峙着。

萧云起急忙欲上前,洛崇庭手中的匕首便近了一分,“都给我站住!”

“洛崇庭,成王败寇,吃相莫要太难看!”萧云起阴沉着脸。

“呵!我的锦妃,我自是要带走。”

“你可试试。”容以年一贯的云淡风轻,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洛琮庭还想说什么,却被阿姊打断了。

“洛崇庭,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说着便往刀口上撞,急得洛琮庭一哆嗦,匕首便掉了。容以年与萧云起适时上前,与洛崇庭对打起来,而我也接住了一旁的阿姊。

洛崇庭对方其中一人都算吃力,何况是两人一起上,没多久便败下阵来。由于萧府一早便有部署,外面他带来的人自是逃不过,也都被制服了。

“皇弟啊,当年你没死,真是命大,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又望向阿姊,“锦儿……初时明明是我们先相遇,我亦心心念念你十数载,为何到头来命运这般不公?”

我与阿姊对视一眼,皆不知他所云何故。

“十三年前我去过洛河,与仆从走失了,不慎跌入河中。是一个小姑娘吩咐仆从将我救起的,还送了我一方帕子。我还记得小姑娘左手背上有个红色胎记,是你救了我啊,你忘了吗?”说着便往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巾帕,上面绣着梅花与一个锦字,确实是幼时娘亲绣与阿姊的。

“我确实不记得了。”阿姊摇摇头,上前一步,“洛崇庭,早知今日,当初我便不该救你。”

哀莫大于心死,洛崇庭最后,自刎于阿姊的新房内。

最后,容以年又赐了处宅子与他们。如今萧云起封侯,重赐府邸倒无不妥。

【十二】

容以年答应我,带我去看看芸娘。

这日他来时,又是一身白衣,与从前并无两样,我看着也欢喜。身边跟着如今已封为御前侍卫的亭笙。

芸娘的墓地离麓源不远。也是,此处依山傍水、山花烂漫,想来芸娘会喜欢的。

待来到墓前,竟是意外的连棵杂草也没有,墓碑前还摆了束野花。我望着那墓碑,干干净净的,却是极涩眼睛。如何明艳的人儿啊,如今只剩抷黄土。

正欲离开时,见一人扛着锄头而来,进了一旁搭建的茅草屋,想是从地里忙活回来了。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束野花,朝着这边走来。

见了我们也是一愣,却还是顾自换上了墓碑前的花。我这才看清那人,竟是那日在酒肆前见着的那位小统领。我望向容以年,他点了点头,想来,这便是那位“有心人”了。我不知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叹了口气,与容以年一道走了。

回到家时已近黄昏,我未食晚饭,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回想着容以年午时与我说的话,心脏直乱跳。

他如今已是帝王,而非简简单单的容公子。但却还是毫不含糊地对我表明心意,并承诺说他的皇后只会是黎棠。

他说:阿黎,我知你心里有我,你忍心看着我截然一人终老一生么?

自然是不忍心的。但我不似长姊那样优秀,我向来蠢笨,又怎担得起一国之后这样厚重的身份呢?

倒是娘亲来了,开解了我半宿。

她道:“我的棠儿天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劫数解了,福泽便也到了。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呐!况陛下既承诺了你,定会护你周全。我的棠儿不笨,反而聪明善良,一定能成为一位贤后的。”

既是如此,容以年,我便进宫陪你。

容以年不知如何与阿爹阿娘说的,婚期定在了八月。

一时间,京城热闹非凡,到处洋溢着喜庆。

被宫里来的管教嬷嬷押着在府里学了半月的宫规,人都要傻了。

这些天阿姊便回来住在了黎府,叒儿叽叽喳喳的,已经会叫“姨姨”了,小肉团子正好为我解了不少闷。

离大婚还有三日,心里倒是越发忐忑起来。

回到房间方坐定,就见窗子稀稀拉拉响了几声被撬开,容以年身影一下出现在窗前。

“你怎么来了?大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你快回去!”说着便要把他往外推。

容以年适时攥住我慌乱的小手,一把把我拖入怀中。

“半月未见,阿黎都不想我……”

“谁说的?”意识到自己辩驳得有多急切,一刹闹了个大脸红。

容以年直直地盯着我,“巧了,我也想你。”

“这段时日苦了你了,放心,一切皆已准备妥当,你这三日便安心休息,待我来迎你入宫。”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许是激动,昨夜躺了大半宿睡不着,这一大早便又被母亲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我眯着眼被丫鬟嬷嬷们伺候着洗漱更衣,叒儿在一旁咯咯直笑。

嫁衣凤冠前日便送来了,并非宫廷御坊出品,而是容以年特地找人制的,竟是比御坊内制作的更加美得令人喟叹。

妆罢换上后,见着镜中的的自己竟是有些恍惚,倒是叒儿在一旁拍着手:“姨姨好美啊!”被阿姊一把抱起,甜甜的亲了一口。

又与阿姊母亲说了些体己话,宫里迎亲的队伍便来了。

典礼是在黄昏举行,入宫后我便待在了寝殿内侯着。待时辰一到,便见一席华贵喜服的容以年款款而来,眉目如画。

他走近,执起我的手,“我来了。”

虽说庆典已被容以年改简了不少,一番下来还是有些身疲力竭。

直到人坐在了婚床上,恍如隔世。

软玉端着些吃食进来,“这些都是陛下吩咐备着的,娘娘快用些吧。”

一早便起来,到如今也只进了少许吃食,倒是真的饿了。

正吃得欢时,容以年便来了,卸下我的凤冠,又揉了揉我的头道“戴着这么重的冠子怎么吃?”

“唔,你吃过了么?可要用些?”

“也好。”说着便在我的身旁坐下。

所谓酒足饭饱思……困欲,待容以年叫人撤下用过的吃食,吩咐丫鬟们为我卸下繁冗的妆面与饰物后,泡在精心准备的花瓣浴池中,我再也压不住困意,眼皮渐渐合拢……

【十三】

我是被痒醒的。

睡梦中似是有人在挠我的脸,怎么拍都拍不走,一睁眼,对上容以年放大的脸,怔愣之后又是羞涩又是无措。

“昨夜有只小懒猫泡澡泡到睡着了,还要我亲自去浴池捞,怎么说?”

见他衣衫半敞,头发披散在肩头,我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既是睡饱了,昨晚的洞房花烛、是不是该补上了,嗯?”

见着容以年越压越来的身影,后面又无处可退了,我慌忙伸出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你……你该去上早朝了。”

“大婚免朝三日……”说着一把将我拉至怀中

,攥住我的唇,吞没了所有……

待我委实喘不过气来,他才不舍地放开我,无奈道:“阿黎,换气。”接着又倾身而下,攥住我的耳垂轻轻啃咬,我不住浑身颤抖,见他一路而下地吻过唇角、脖子……衣衫不知何时早已被他解下,只余一片光滑……

芙蓉帐暖,被翻红浪。浮浮沉沉间,我终是晕了过去……

在宫中的日子倒算闲适惬意,除了时有大臣内室携女来访,千方百计欲从我这边塞入后宫。

我又不蠢,他们从容以年那边吃了憋,我还能拖了他后腿不成?如今装傻充愣很是得心应手了,虽落了个“并非贤后”的名头。但他们爱说便说去,左右我后宫和睦、帝后相和,能翻出什么浪来?

成亲三载,容以年待我始终如初,呵护备至。前不久阿姊又为叒儿添了一个小妹儿,我瞅着自己不争气的肚皮不住叹气。再这样下去,怕是容以年每次上朝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正当我出神间,容以年已经下朝回来了。

他从背后拥住我:“有心事?”

我摇摇头,转过身对着他。

“走,去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到麓源走了一趟,向左婶子讨要了些米酒喝。

“这酒,还是原来的味道。”我眯眯眼。

容以年宠溺地半拥住我,“所幸,人、也还是原来的人。”

如今的麓源有了朝廷的政策支持,许多破旧的房舍重新翻了新。收容所亦是完善得很好,还在此处修建了学堂,有专门夫子,亦有些赶考的学子自愿抽空帮着教授。生活各方都得以保障,一派生机。

又去萧府看望了下阿姊,见着方才满月的小双双,我爱不释手。最后天色不早了,才被容以年拉着回了宫。

一回到宫中我便被容以年抱着回了寝殿,望着一路掩嘴笑的内侍宫女们,我狠狠地将头埋在容以年怀中,不敢抬起来,太丢人了。

见他到了寝殿仍是不将我放下,反而朝着床榻而去,我便急了,“容以年你干嘛!”不住的蹬着脚。

直待将我至于床上,他方才回我:“不是喜欢小孩子,那便自己生一个……”

终于,在容以年的不懈努力下,次年,我诞下了第一个皇子,容以年大笔一挥,直接封为了太子。

而在太子洛璟禹七岁那年,我又诞下一双儿女——洛小白和洛织织,至此,儿女双全,承欢绕膝……

上一章 嫡女归 话不投机最新章节 下一章 春桃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