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囚

公孙疏衣此前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孩子。就算……就算阿兄不是他亲生的，也实打实在身边养了十数年，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看着父亲冷毅的侧脸，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好郁郁地沉默了。

“疏衣，在想什么？”白色的身影逐渐靠近，公孙疏衣偏过头，把泪珠逼了回去。

“阿兄，你回来了。”

公孙竹轻抚她的眼角，捻了捻指尖的潮湿，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眼圈怎么红了？”

“没什么。”公孙疏衣沉默良久，才又问了一句，“阿兄，你想上战场吗？”

公孙竹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对着她通红的眼睛浅浅地笑了:“阿衣，等我回来。”

公孙疏衣的泪一瞬间止不住地滚落，她紧紧捏住眼前人的手指:“我等你，阿兄，我一定等你。”

公孙竹一去就是一年。

唯有收到家书的时候公孙疏衣才会开心几天。就连公孙大人也看出了不对劲，里里外外张罗着要给女儿相看，公孙疏衣自然是百般拒绝。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老皇帝病重，太子登基，为扩充后宫，决意选秀。

公孙疏衣没想到选秀的名单里有自己。

公孙大人却乐见其成。

毕竟，两个孩子名义上是兄妹，若是真在一起，传扬出去难免惹人非议。

“父亲，我答应了阿兄，要等他回来。”公孙疏衣跪在地上，坦白了一切，“我不能入宫，我要等他……”

“孽女！”公孙大人的手高高抬起，却终究没舍得打下去。

“那个混小子敢肖想你，为父不会轻易饶了他。至于你……”他盯着眼前的女儿许久，幽幽吐出一句话，“老老实实地等着选秀的那一天吧。”

“不……”

公孙疏衣不停地摇头，但动摇不了公孙大人的心。

三个月后，公孙疏衣在殿选上第二次见到了轩辕阑隽。

他依旧风流倜傥，只是比初见更多了几分从容。居高临下看人的时候真有天子之感。

但公孙疏衣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她避不开选秀，只能选择素一点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

她不知道，初见时的惊艳新帝记了许久，而今的素雅又让他觉得眼前一亮。

“朕很喜欢，留下吧。”

遥遥听见皇帝的声音，公孙疏衣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灰败，她抬起头，却看不清殿内的男人，只是良久后才压着嗓音谢恩。

得了并不甘愿的赏赐还要心悦诚服地谢恩，这就是人臣。

公孙疏衣没法反抗，她入了宫，成了忘忧宫清韵馆的公孙常在。

走走宫道之上，公孙疏衣望向四方天空中的飞鸟，静静地看了良久。

清韵馆里，李公公带来春夏秋冬四个侍女任她挑选。她随手指了一个便开始走神，直到阿夏满脸喜悦地盯着她:“恭喜娘娘，奴婢听说这届秀女中您最得皇上青眼，您肯定很快便能得宠的。”

公孙疏衣垂眸。

这些话或许对于任何一个妃嫔来说都是顺耳的，但偏生她有了心上人，听着只觉得心快滴出血来。

“知道了。”

她淡淡地应声，没看见阿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

阿兄……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从前只觉得夜很长，只身一人的时候孤单的不得了。

如今也觉得夜长，盼着他回来，又盼着他不要回来。

回来的话，瞧见我嫁了人，他该多么痛苦啊？

可是还是希望他平安。

早日回来，早日……得遇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