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二年,我被诊出喜脉。这是赵弋第一个孩子,前朝后宫原不满我的人也因为这皇嗣按捺下来。他们明白,我大抵是要入主中宫了。但我却对此并不十分在意,谁能想到,两年前我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却近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所以世事无常,瞬息万变,骄矜是要不得的。
宫女娘娘,他国送来了和亲公主,已封为妃了。
姒玉斥走了满脸苍白的小宫女,她大抵是觉得有人来分宠会叫我的地位岌岌可危,但赵弋又岂是这样轻易动摇的人,我朝着姒玉笑了笑,温言开口:
我她们几个丫头年纪小,不稳重也是情理之中,说几句便罢,不必太过苛责。
姒玉略略抬头,俯身为我按腿。我孕期腿浮肿得厉害,夜里常难眠,还是姒玉有一回发现了,便说自己曾学过些推拿的皮毛,我便叫她试了,果真颇有些用处。
宫女娘娘如今位同副后,治下理应严苛,不可叫她们轻易放肆了去。
我温婉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有你看着,本宫自是放心的。
眼看着天色昏暗下去,我轻推了她一把,问:
我陛下爱喝的茶今日可备好了吗?
姒玉点了点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便说。
宫女娘娘,方才小卓子来过了,说陛下今日翻了德川娘娘的牌子。
我愣怔片刻,自我有孕,赵弋几乎一日不落地来昭鸾殿,以至于我竟忘了,他还有别处可去。
我垂下眼帘,拿起桌上热茶:
我哦。这是应当的,那位远道而来,陛下作为东道主……
我有些说不下去,茶盖撞到茶碗上,发出一声脆响。我抚上微凸的小腹,才觉得内心安定了几分。
我姒玉,我累了,熄灯吧。
她将我扶到床上,简单洗漱后我便躺下去。
从前不觉得,一个人睡怎会这样冷呢?
分明赵弋每每过来,我总嫌他身上寒凉,后来他也怕冻着我和孩子,便总沐浴后再上床,暖手暖脚地拥紧我,我便依偎在他怀中,一觉到天明。
我揉了揉眼角,摸到一点潮湿。
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娇气?
寒冷的被窝里,我缩成一团。
……
宫女娘娘,这个山茶花的排簪配上娘娘这件月白色长裙,当真是雅致极了。
我懒懒倚在软榻上,看着姒玉为我挑选首饰。
我嗯,的确是不错。
姒玉正要簪在我发间,忽而有一个小宫女跑进来,喊着:
宫女娘娘不好了!
姒玉转过身给了她一巴掌:
宫女胡言乱语的东西,惊着娘娘你有几条命来赔?
我怎么了?
我拿起那发簪把玩,小宫女哆哆嗦嗦地开口:
宫女德川妃有喜,陛下大悦,晋其为淑妃,赐号良。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她:
我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天大的好事,从你口中说出来怎像是祸事了?
我别怪姒玉下手重,本宫的这盒祛疤膏便赏你用了,往后说话可不能这样莽撞了?嗯?
小宫女捧着膏药出了门,我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我姒玉,或许她们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