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窝在榻上昏昏欲睡,便听见外头响起珲音的声音:
宫女赵公公,怎么今儿劳动您亲自前来了?
她跟在我身边两年,处事变得圆滑起来,接待各方来客几乎都能手到擒来,手段十分老练。
我微微翻了个身,伸了伸有些发麻的手臂,靠到小几上。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说话的换了个人:
太监珲音姑娘客气了,陛下新得了一袭孔雀羽织就的大氅,便命奴才送来了。
珲音似是在打量那大氅,顿了顿才又开口:
宫女好珍贵的物件儿,难怪要叫赵公公亲自送来了。
赵公公谦逊开口:
太监康嫔娘娘遇喜,陛下想着天儿还冷,娘娘用得上。说到底物件再珍贵也比不上陛下待娘娘的心意啊。
二人寒暄几句,珲音塞了些碎银子过去,便捧着大氅进了殿。
我仔细看去,孔雀羽在光下暗暗发光,又无一丝杂毛,确是个好东西。
宫女奴婢去搁起来吧,等娘娘出门时候便可以穿了。
我略一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宫女娘娘还困吗?晨起后仿佛又睡了二三个时辰,太医也说睡多了不大好。
我拿出帕子压了压眼角挤出的泪珠,叹道:
我身上乏力,困了想睡,愈睡愈乏,真是没有法子。
宫女娘娘上一回怀大阿哥的时候仿佛不是如此。
珲音将大氅搁好,走到我身侧,笑盈盈道,
宫女说不准这一回是位公主。
我抚了抚尚未显怀的小腹,笑:
我公主倒好,本宫喜欢公主。
我不知陛下近来在忙什么,有些时日不见了。
珲音递给我一盏牛乳茶,搭话道:
宫女前朝的事情奴婢不清楚,倒是听说一桩奇事。
我来了几分兴趣,托腮问她:
我什么事?说来听听。
珲音一边笑一边剥了个橘子递到我唇边:
宫女前儿太后娘娘去奉天楼祈福,遇见了一个神使,据说那神使痴恋陛下,命不久矣,太后娘娘觉得她可怜,便做主收她入后宫,做了贵人。
后宫之人何其多,我只当个故事听了便一笑了之。
珲音继续道:
宫女更奇的来了,那位郑贵人才侍寝一回,便有了身孕。陛下称她“心澄如莲”,便赐了封号莲字。
我这些日子都拘在宫里,没想到错过了这样多的消息,难免心中不快。
宫女娘娘。
珲音看向那个被我捏得满是汁水四溅的橘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宫女奴婢去唤水。
我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
我已经不再年轻,宫里的女人像花一样盛开,我又能盛几时呢?
虽然东方执如今看着宠爱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送,但难保有一天他便厌烦了,总该想个法子叫他深深记住我才行。
或许该做出一点牺牲了。
我抚上小腹,眉心皱起。
可惜我的想法才诞生便夭折了,六月底的夜宴东方执推去了。听说是南方发了大水,一时淹死了不少人,他要出宫去寺里祈福,而我这样一个普通妃嫔,自然没有资格同去。
历年只有皇后有这资格,只是如今后位空悬,自然是他只身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