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宋二人被迁去乾西宫后,没多久便双双病逝了,只是满宫没人会为两片浮萍的衰落哀悼。就连平日最清闲的我也一边张罗着选秀事宜,一边估算德妃生产的日子,一时间忙碌无比。
选秀前一个月,德妃平安诞下大公主愉儿。那孩子白白净净,香香软软的,阖宫都很喜欢。
宋凌尚未正式将协理之权交与我,这次殿选我便没有前去。听说这批秀女里有几个模样倾城,我也只是一笑而过。论起样貌才情,我哪里会输给人家,只是宋凌也从未因此而高看我一眼。他心里有个标准的贤妻模子,其余的人再怎么好,也做不到全然挤进里头去。
头一个侍寝的是江才人,她是某个二品官的义女。才华横溢,又堪称绝色。我同她相识是在一个晚上,御花园的千鲤池。她在凉亭里写诗,我撞破了她的秘密——
镜海居士是个女子,隐退是因为入宫。我们颇聊得来,几次三番下来便引为知己。我想,她会是我在这后宫之中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了解了才知道,海镜不喜欢皇宫,她连梦里都想着自由。这样一个女子,终究不能长久地留在后宫。
我一面惋惜一面又忍不住与她交谈,像是矛盾的两面,渴望她自由,又不舍她离开。
我心里暗暗期盼能和她再待久一些,再久一些。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某一个寻常的午后,海镜告诉我,她要离宫了。
我不是不明白她的心,就连说起宫外时她眼底也带着殷切的渴望。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费心费力了那么久,终究没能留下她。
海镜离开后,我怏怏不乐了许久。陶答应正是这时出现的,她在御花园散步遇见了谈德妃。谈德妃生下公主后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即便陶答应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她也是话里带刺:
妃嫔噢……你是那新进入宫的陶氏。
#妃嫔是……嫔妾见过谧贵妃。今日良辰好景,您若有兴致,嫔妾陪您走走罢?
妃嫔本是兴致好的,可瞧见了些寒酸子气。就像是在满汉全席上瞧见了一只苍蝇,叫人倒胃口。
#妃嫔嫔妾眼拙,可没见着什么苍蝇。您若不喜,叫宫人吆了去便是。
妃嫔陶答应,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眼看着德妃要动手,我不由上前,缓缓道:
我这是怎么了?
谈德妃这才收敛了些,甩着头发道:
妃嫔嫔妾想起愉儿这时辰该醒了,便先回宫了。
我微微颔首,待她离开后,陶答应怯生生地道了谢。
我看她穿得寡淡,不免将她当妹妹看待,心里多了几分怜爱:
我德妃诞下长公主,故高傲了些。日后你遇见她,多避着便是。
陶答应点了点头,盯着我一动不动。我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她却拉住了我的袖子:
妃嫔娘娘,嫔妾能时常来找娘娘说话吗?
我看着她期盼的眼神,问:
我你不会总想着出宫吧?
陶答应一时不解:
妃嫔什么?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我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