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担忧叫我困顿无比,倚在床边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撞进一双黑葡萄般的水润眸子里。
三岁的徽瑜,已经会叫娘。他牵住我的手,奶声奶气地问:
皇子你是我的娘亲吗?
我捂住唇,泪水喷涌而出。
皇子娘亲。
徽瑜伸出手抱住我的脖子,
皇子瑜儿好想娘亲,娘亲为什么不来看瑜儿,瑜儿很乖,不惹娘亲生气。
我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我瑜儿很乖,娘亲也好想你。
我实在不忍离开,便传信回宫,说还要再住些时日。
瑜儿年纪还小,却每日辰时便起身,自后山往宝华寺去念经。直到午时才回到后山用两个素菜馒头。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瑜儿才三岁,却要受这样的苦。可他却不觉得苦,每次见到我,便张开怀抱扑过来,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他本该是一只快乐的小鸟,都是因为耶律芸笙。
皇子娘亲,瑜儿还没见过爹爹,爹爹去哪儿了?
我掩去眸中恨意,擦了擦眼角,笑道:
我瑜儿,你爹爹很忙,不能过来,日后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皇子娘亲不哭。
瑜儿坐到我腿上,用小手帮我擦泪。
皇子瑜儿不要见爹爹了,瑜儿只想和娘亲永远在一起。
我瑜儿!
我紧紧抱住他,不停地亲他的脸。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我都不能满足他。
我在宝华寺尚未住满一个月,月纾便从宫里递出消息,称太后得知此事,不日将派人过来将我接回宫去。
果真,没过几日,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就带了几个太监过来,要强行将我带回宫中。
宫女传太后娘娘口谕——
宫女皇后封氏,于宝华寺为国祈福久矣,今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命其即刻回宫,不得迁延。
桂嬷嬷说完,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
宫女娘娘,走吧。
我站在原地,不愿动作。或许是母子连心,本该在做早课的瑜儿早早地回了后山。他小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
皇子娘亲!你要走了吗?
我蹲下来,紧紧搂住他。
我桂嬷嬷,我真的不想和瑜儿分开,求您体谅一个母亲的心吧!
宫女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娘娘不要为难奴婢。
桂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便走过来拉住我。
皇子娘亲,瑜儿不想和您分开!
瑜儿紧紧抓住我,嚎啕大哭。
我哪里又想走呢?可是、可是……
宫女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应该为皇上想想。历来没有国母躲到寺庙里度日的,您若是再执迷不悟,皇上可就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我沉默不语,桂嬷嬷又道,
宫女娘娘,太后娘娘说了,您若是愿意回宫,可以从三皇子和四皇子里挑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
我可他们都不是我的瑜儿!我的徽瑜才三岁,就要在这里受苦。他是皇子,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皇子娘……亲……
瑜儿忽然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我吓了一大跳,连忙问:
我大夫,大夫呢?
大夫给瑜儿诊治过后,摇着头说:
“小公子这是中了蛊毒,恐怕命不久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