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书

南玄国于乾元十一年冬月举兵借道北燕，一举攻克尚凰国国都，诛杀宗亲，扫荡宗庙，打破了尚凰立国已经七百八十年不败不破的传说。大公主尚雪城被俘虏至南玄，由南玄皇后做主，指给南玄太子江陈安为妻，以修两国之好。乾元十二年正月，尚凰旧部逃窜至与栖梧、西域交境之处。倚靠将别湖、迎君山与离秋河所形成的天然防御，尚凰忠亲王尚重山率领尚凰旧部在定州称帝，国号西凰，后世称为西凰小朝廷。同年三月，西凰与南玄二国修书停战，西凰二公主尚雪凝入南玄，两国止戈结好。

三月的江南风景正好，烟雨空濛，细柳逐风。朝都临江，这天又是上巳节，不少人在江边洗尘吟诗，好不快活。终归，这里是远离战火的福泽之地，半边江山染血，半边风景如画。

“到了吗，姑姑。”尚雪凝问道。

“嗯，殿下，我们已经进了朝都，午时之前就可以到宫门了。”

“姑姑，那咱们把马车停下吧，外面有好多人卖好吃的，哎？那是什么新奇的果子？”

“殿下，我们已经快要到了，不如入宫再吃，也少惹事端。”

“可是，入了宫就出不来了呀！”

半柱香后，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了街角的隐蔽处，赶车的男子掀开帘子与纱帐，一个年轻清瘦的妇人抱着个年幼的女孩儿下了车，那女孩儿带着个面纱，看不清模样。只看得见她身量矮小清瘦，大约是四五岁的模样不过身上穿的锦缎宫绦都是上品，或者说，都是尚凰国纹饰的上品，纯白纱衣罩在白绸缎上，银线绣成的凤凰花开满了衣裳。

南玄东宫的书房里，江陈安在画演兵图，尚雪城在为江陈安研磨。今年春天，除了原来读书、习政，韩冰儿给江念安又寻了教功夫和兵法的老师。实在来讲，江陈念的文法、律令、经义、时务策都是一等一的，但是用兵之道，他着实不擅长。

“这一字长蛇阵，画不开啊。”

“嗯，就从这里开始。”尚雪城用手指了一下。

江陈安看了一眼尚雪城指的方向，直觉告诉他，自己表妹是对的。之前欧阳先生给他上课的时候，看着他的学习成果，和尚雪城一样笑的讳莫如深。只不过尚雪城低着头他看不清，先生抬着头，嘲讽的明显。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城儿小小年纪脑子是怎么长的，上次母后让她背书，没两天她就会了，现在先生讲课，她比自己听的还明白。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她告诉自己从哪里画，自己也不会画呀！所以江陈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城儿，直到看到她脊背发麻，悄悄伸过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毛笔。只见尚雪城飞快的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然后微微侧头，示意他门口的嬷嬷。于是江陈安心领神会，侧过身子挡住了尚雪城握住毛笔的手，然后，一字长蛇阵就逐渐出现在了宣纸之上，毛笔之下。自然，这般的操作也不是第一次了。

“殿下，娘娘宫里来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婆子在书房外喊了这么一声。

“啊，啊啊，那个，是，本殿知道了。”

“殿下，您怎么了，可有不适？”婆子有些焦急的问到。

随即，房门打开，一个身着浅粉色绣百合花襦裙的女孩儿开了门，小小的一只。她先福了礼，又温声道：“秋姑姑不必挂怀，方才殿下画演兵图正入神，听见有人唤，才慌了一瞬，不打紧的。”

“哦，是尚凰的大公主啊，娘娘差奴婢将此物送到东宫来，给您过目。”

“给我？所为何事？”

“是尚凰王爷给您的信，是尚凰的字儿，咱们也看不懂。只是听说，尚凰的二公主要来了。”

“是，我知道了，多谢秋姑姑了，麻烦您跑一趟。”

“无妨，那奴婢就回去交差了。”

“是，姑姑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