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雨丝毫没有弱势，天上的电母雷公不休地工作着，忽是一阵穿骨的寒风刮得雷公双手一抖，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传下，引得大地为之颤栗。宋亚轩惊醒，刺痛感布满全身上下。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逐渐恢复，重新感觉到了四肢的存在。他第一个想到的念头——跑！赶紧跑！离开这个残忍的地方！他条件反射似地起身，左翻右找集齐了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他下床刚要起步，结果双腿一软，“扑咚”跪在了地上。

“走？大半夜了，外面还下这么大雨，你又怎么和家里人解释？”床上盯着他狼狈模样的人开口说话了。“不用你管！”宋亚轩没敢看他，强撑着用意志拖动自己半跪半爬地逃离房间、走廊、客厅。他抓起包和手机，逃脱这个“魔鬼地狱”。

他没有伞，他就那么跑着，冷风将他吹得彻底清醒。他没有顾自己，有多么的疼。他全身都湿透了——在他出的单元楼的那一刻，雨水无情地拍打着他。对啊，他该怎么解释呢？这样一个风雨交加不宁静的夜晚，他能去哪儿呢？他还没想好。

大约半个小时，他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灯都亮着，宋亚轩知道他们还在等他。下意识打开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是成堆的消息和未接来电。家里的人不知道去哪儿找他，就像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样。他的手悬在门把手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犹豫之中，门已经开了。一股暖流袭来。门里门外，温度天差地别。开门的是刘耀文，他开门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想都没想一把拥在怀里。宋亚轩傻了，刚才想好的完美供词全然消失，他回抱住刘亚文痛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待宋亚轩进了门，换了衣服，才敢开口“解释”着自己的遭遇：“啊呀，对不起！让你们白担心我这么长时间。我内个学生他们家想留我住下，我还想拒绝，结果还在争执的时候，孩子肚子疼的打滚，人家家老人也正好因为下大雨老毛病上来了，这家伙都赶一起了，我作为孩子班主任也不能不管吧，就帮着一起送医院了。这一折腾，就搞到后半夜了 。这我也跟着着急，手机又静音，就忘了告诉你们一声，就， 就回来晚了……”他这么解释一通，自己倒是松了口气。这番说法貌似确实水泄不通。贺峻霖拍拍宋亚轩又拍拍刘耀文，“哎，人没事就好，大半夜的，我回去看着你们翔哥了。”

这件事，这件荒唐至极的事，看样子是这样唐突地过去了。他们都太信任宋亚轩了。

刘耀文的担心随着入睡消失，只有宋亚轩心里化了魂。这件事，可得好好守住啊……

一向细心多疑的贺峻霖为什么没多问一句呢？因为严浩翔，他最近精神失常的越来越频繁。哪怕他们避开了所有敏感词汇，可严浩翔还是会时不时突然冒出来一句：“是不是我死了就不会连累你们了？”有时候他能盯着那张佛祖的图片一整天，就那么坐在桌边盯着看，不说话也不动弹，这算是好的。贺峻霖最怕的，是严浩翔突然站起来走来走去。贺峻霖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怎么叫也不听，就那么呆呆地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吐词不清。贺峻霖愣是一个字儿都没懂。

那还有正常的时候吗？有！就比如现在贺峻霖进门的时候，严浩翔坐在桌子边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贺峻霖看见那双眼睛并非空洞无神，自己的疲惫褪去了一半。“贺儿。”严浩翔开口说话了。贺峻霖一下就笑了。“哎，”他赶忙靠过去想询问身体感觉。“阿严，头还晕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亚轩…回来了吗？”原来是他的记忆停留在上次正常的时候，也就是吃完饭看新闻的时候。“啊？回，回来啦！你还担心呐?亚轩早回来了，他是因为……”他这才注意到宋亚轩的供词，生病?住院?老人也正好出了毛病?大半夜回来?最后呢?什么症状？

“哦！他是因为学生进医院回来晚了，想起来了吗？”贺峻霖还是笑着，只是在心里打上了鼓。宋亚轩不是一忙就忘事的人，他再忙也会知道有人在家等着他，他总会和家里说一声的。贺俊霖心里的想法蹦出了很多，但他什么都没说，严浩翔的意识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再因为讨论个什么受到刺激。他和严浩翔聊了一会儿便也因为眼皮打架睡去了。

这一夜，漫长，很漫长，长到宋亚轩刻骨铭心，长到贺峻霖思绪百出。

天还没亮，贺峻霖的生物钟催使他醒来。他醒后第一件事，转头！哦！另一个床上的人还熟睡着，没走。他放下心来，起身轻轻走出去。第二件事：去洗衣房里掏衣服——宋亚轩的。昨天为了稳住严浩翔，他什么都没做。但现在，他有大把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想法。昨晚等宋亚轩太久，其他人都还没醒，贺峻霖这个清晨等日升，看风云变化来采景的习惯现在倒是帮了他一把。

他捞起外套，挂在洗衣机的边儿上。这经历过雨水冲刷的衣服，可没有一点儿利用价值。越贴近肌肤的衣服，越是被人埋在了下面。但贺峻霖不急不慢的拎出来，手一顿，又扔了回去。

呵，贺峻霖一瞬间头晕目眩，那衣服上的香气是徐老板房间里的。经时间的沉淀，味道浓的像是迷药。除此之外，宋亚轩衣服上，还有刺鼻的异味。呛得贺峻霖一阵咳，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好巧不巧，刘耀文周六日晨跑的闹钟叫他起来。听见咳声出来一看，好嘛，贺峻霖腰直不起来，眼睁不开，再一看被捞过的洗衣机。刘耀文上前扶着贺峻霖，伸手将洗衣机盖子关上。“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非得过来瞅瞅，再把嗓子咳出来，还得进医院。”贺峻霖猛然清醒，刘耀文知道了?

当然啊，当时宋亚轩光顾着和他们解释，让他们相信，哪顾得上衣服摆放顺序。刘耀文从洗衣机边儿上一过，立马变脸，看向衣服，又想起方才宋亚轩脱衣服时，身上若有若无的淤青。一个成年男人，又怎会不明白，只能叹着气替宋亚轩隐藏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