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不清了，大概是和平楼小学外围的那一排小平房，前通小区，后连学校。

已是下午，华岩园里老人们的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已经开始了，距离平房不近。可声音却愈发清楚，可能是老年人耳朵不好吧，刘耀文正拿着他刚结来的钱在贺峻霖面前炫耀：“看！只要老板想起我，总有一天哥能包养你们！”贺峻霖推了他一把：“得，我们都得靠你养活！快，别贫了，去把轩儿叫起来，他上班快要迟到了，这大冷天的也不照顾好自己，还整感冒了，我都不忍心叫他”，说着递过去一袋子药“喏，药，叫他记得吃”刘耀文接过又回了一句，“翔哥呢？”“呵，你翔哥又在写他那神仙进阶呢！”贺峻霖看了看后面屋子里正奋笔疾书的人说道，刚走到对门口的人也回头向这屋张望了一下，笑着推门进去，可这屋里的人就听不住了，“嘿！什么神仙进阶？那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我死了升天了，你们也会跟着享福去好地方的，懂什么啊！”他嘴里这么说着，可手里的笔却始终没有停过，贺峻霖收拾好自己绘画需要的东西准备出门，“啊！要迟到！贺儿你怎么不叫我！虽然我没有一二节课，可我好歹是个班主任呐！我还从来没迟到过！不可原谅！这仇算是结下了”，宋亚轩咆哮着冲出房门，拎起衣服就往大门口跑。“诶！后面推门直接进校了！都迟到了还那么讲究！”贺峻霖连忙退开给他让道儿，又朝着已飞奔出去的人喊道。“不行！得和门口打招呼，要签到的！——”宋亚轩边跑边摇手。

其实他跑一小会儿转两个弯就是学校大门口，其实从后门进去再签到也无伤大雅，只是他就是走远不走近，任谁拿他没办法。

“啧，跑忒快我药还没给呢！”刘耀文提着手里药走出来，“你又去采景写生啊？”“对啊，唉，怎么说也不听，放着吧，反正没几个小时他又回来了。到时候再算账，走啦！”贺峻霖摆摆手，关门走人，刘耀文将药放下，又望了望一直没抬头的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屋打开手机看新闻。

其实平方不小，更何况他们两间平方打通了。占地面积足够大，只不过没了普通人家那么多方向，径直的一通足够让四个成年男人多走几步。平房里收拾几下空间就显得格外大，可是宋亚轩说空空的没有安全感，每次贺峻霖想收拾的时候他总会左挠右阻。平房前有一块空地，外围种着几棵树，全国人民共同特点，把绳子栓两棵树上，中间就可以拿来晾衣服。空地的合理利用包括于，全天都会有车停在这里；白天会有人铺上垫子席子或布，将豆子谷子之类的平铺开来晾一晾，还有一家爱在哪里晒书的，对此严某很是反感，虽然晒书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他认为会让书里的字不开心，那是对字的不尊重。“害！都三十的人了，怎么思想还这么小孩子？”这是某看不下去的贺姓男子提出的疑似嫌弃的话，不过还有一点，那晒书人家的书贼多，每次一来都会摆一大半空地，而且好像并不重样，严某到底爱好那文艺书范，他也想拿过来看！可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又反感又喜欢，反感的是行为，喜欢的是书，为此，贺峻霖无奈也去帮他借过几次书。严浩翔很给力地在期限之前看完还回去，当事人贺表示不服，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快看完并且抓住重点进而过目不忘的？严浩翔说，就像你画一幅画，总不能想当然想到哪儿画到哪儿吧？贺峻霖也因为这个和他辩论过。一个是抽象的画，一个是明面上的字。一个用心，一个用脑，怎么能一样呢？其实啊，只不过是严浩翔早就在原来的图书馆里看过了，这次借来一部分原因是回顾加摘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和贺峻霖拉近距离。但是贺峻霖可没想这么多，他的关注点全在严浩翔为什么能这么“非人哉”上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会有一些放学回来的孩子玩闹。什么跳绳啊，羽毛球啊，小皮球啊，那个时候就是空地最吵闹的时候，贺峻霖总想把这场景画下来，可是他总是以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为由一拖再拖，每次都搬着画板画架，拎着笔筒，放好坐在椅子上做出要作画的样子，可每次等孩子能走了，他也没让那面前的白纸有任何一丝非白色。严浩翔则担起了做晚饭的重任，有一说一，饭是真的很不错。能让刘耀文这么挑食的人都没话说，他也会闲下会儿时间用来欣赏窗前的那人，也怪神奇的，那人竟十几年如一日的那样坐在窗前停留，也从来没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等宋亚轩回来的时候，一般会带着刘耀文，刘耀文总爱到处乱转，大街小巷都绕了个遍，说是为了将来开出租车好认路，切，谁不知道他狠不下心来辞了现在的工作。“怂了吧唧的玩意儿~”宋某就是这么评价他的，他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来点什么小东西。一块好看的石头，一朵漂亮的花，有一次他捡了只活鸡回来，愣是被严浩翔拎着人家鸡的翅膀扔了出去，原因？贺峻霖害怕。没办法，刘耀文再没往家里带过活物。他还跟宋亚轩诉过苦，说那两个人欺负他，宋亚轩笑着拍拍他的头道：“不扔等着过年进肚子啊？”刘耀文没办法，这下自己有委屈也说不出了。宋亚轩其实早就可以下班了，但是他总会做完所有工作才回来，工作少的话，还会把第二天的提前完成一些，小学的这卷子也是好批，小学的课程也不紧，实在没干的了，就看外面的风景，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向下落，他在等，在等孩子们都到家，在等天黑没人看到他是谁，那时，他才会离开，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三人也问过，他只是说：“回来那么早干嘛？饭还没熟，饿着我啊？”也是因为要等他，刘耀文学会了到点在门口接他。估摸着天快黑了，他就往回走，冬早夏晚就成了习惯，做饭那人不一样，冬晚夏早，也成了习惯，至于坐在窗边不知是看人还是发呆或是想事的贺峻霖，天一擦黑，外面的吵闹声一没。他就边收东西边朝着饿了要吃饭，奈何宋亚轩和刘耀文都还没回来，严浩翔只好每次都提前买些小吃或做些小点心堵上他的嘴，等人到齐了再开饭。

就这样随着季节变换生活习惯的日子年复一年，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十余年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