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百里东君想弄清楚的事，想接近的人，还从未因旁人而却步过。
他身形微动，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融入即将破晓前的最后一片黑暗之中。
晨光微露，天际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似乎注定不会平静。
*
晨光尚未彻底驱散夜色，天际只泛起一层朦胧的灰白。
客栈后门处，一辆早已备好的青布马车悄然驶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辘辘声，很快便汇入早起稀疏的人流，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车内，姜离是在一阵轻微的颠簸摇晃中，自混乱梦境里挣扎醒来的。
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些破碎而惊惧的画面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让她心口猛地一窒，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她愣了几秒，才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并非躺在客栈的床榻上。
身下是硬实的木板，铺着薄毯，随着车身规律地晃动。封闭的空间，熟悉又令人不安的颠簸感......
她猛地坐起身，几乎是扑到车窗边，颤抖着手掀开了厚重的布帘一角。
窗外，不再是天启城内熟悉的街巷楼阁，而是一片略显荒凉的郊野。
官道两旁是枯黄的野草和稀疏的树木，转头回望，身后天启城巍峨城墙的轮廓正在逐渐升起的晨雾中逐渐远去。
他们已经出城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凉了下来。
“醒了？”
前方车帘外，传来苏暮雨和往常一样清冷温和的声音，半点也听不出异样，仿佛昨夜那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姜离抓着车帘的手指不由得收紧，直至指节泛白。
她缓缓转过头，透过车帘缝隙，看向苏暮雨驾车时挺直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依旧目视前方，声音透过帘子传来，“天启城已不安全，百晓堂未能给出确切消息，恐已引起有心人注意。我们需要换个地方。”
他的解释简洁而理智，合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可偏偏是这件事，偏偏在昨夜之后。
如今这些话听在姜离耳中，根本没有可信度。
他没有询问她的意愿，甚至没有叫醒她，就这样在她沉睡时，将她带离了最可能找到叶鼎之线索的地方。
这种不容置疑的安排，与昨夜他展露出的那种偏执的占有欲，隐隐重叠，让她不自觉心底发寒。
“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暮雨的回答依旧简短，没有透露具体地点，“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略微停顿，似乎意有所指。
姜离咬住下唇，没有再问。她知道，问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她放下车帘，重新缩回车厢角落，抱着膝盖，将脸埋入臂弯。
马车在空旷的郊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着，朝着未知的目的地。
晨雾渐渐被初升的日光驱散，金色的光线透过车帘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安静坐着，宛如一樽观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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