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便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金光瑶自姑苏回去后,先是求得温若寒的原谅,而后勤勉练剑。
为了给金光瑶制定难度,校场上的冰雪几乎淹到膝盖。可他脚步轻盈,足尖只轻轻在雪层上一点,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蓝曦臣深深叹了一口气,眼里是无尽的悲伤。金光瑶心头一跳,这样美丽的眼睛,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么?
金光瑶感觉心头不舒服,一阵阵发酸。心情陡然沉重下来,道“你……别伤心了。”你一难过,我也难过了。
他对蓝曦臣,好像格外能够共情。这令他苦恼。
蓝曦臣的神情很怪,俊美的容颜上带着化不开的浓浓哀愁。可他又是神仙一般的容颜,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感觉。
金光瑶心中发胀,心情也莫名地开始暴躁起来。
下一刻,周身却包裹了一阵温暖的檀香味。蓝曦臣又抱了他。那种不爽便立刻消散了。
反而充满了安定。
“阿涣家事繁杂,倒也不必太逼着自己。你可以经常来找我,我带你吃好吃的。”金光瑶轻声道。
金光瑶在蓝曦臣怀里,温暖地、活生生地。蓝曦臣长吐出一口气,受到了十足的慰藉。
“曦臣。”蓝启仁从那巨大惊吓中反应过来,才叹道。
金光瑶摸摸他垂到腰际的长发,如哄聂怀桑一般“好啦,阿涣放开我吧。蓝先生要对你讲话。”
蓝曦臣轻轻松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情,却又变作慌乱心疼“怎么没穿鞋子便出来了。”话落,他那云纹外袍已落在金光瑶身上。金光瑶看出蓝曦臣又要抱他,蓝启仁的目光又幽幽地注视着他,金光瑶忙跑走,高喊“我现在就回去。”
刚跨入寒室门口,一阵热浪便扑面而来。金光瑶将那外袍仔细放在案桌上,才惊叹道“蓝涣惧冷么?这是下了多少法阵暖符?”
可他全不知这是蓝曦臣为他所下的。
渴了有门生送入的茶水,饿了也有鲜爽的鱼羹和清甜的桂花糕。
“师尊还说蓝氏的饭菜难吃,这不是很好嘛。”金光瑶兴致勃勃地吃着糕点,又随意翻着书架上的古籍。
“音律?”金光瑶来了兴趣,满腔的心思便投进去了。
待蓝曦臣回来,天已是黑了。
身上的寒气太重,蓝曦臣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叫热浪打了他一圈,那些寒气便化作润泽的热气。
金光瑶听到动静,一抬眼,只见蓝曦臣在桌前作画。神情专注温柔,下笔也轻柔。
蓝曦臣整个人都写满了温柔,可总叫人觉得冷冰冰、远远的。
金光瑶味如嚼蜡地看了几眼那本刚刚还充满兴趣的,如今却已枯燥乏味的书。
便毅然放回书架,奔到蓝曦臣身旁,静静看着他作画。
蓝曦臣莞尔一笑。
金光瑶舔舔干燥的嘴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觉得好些了。
是个着金星雪浪袍的,只点了额间朱砂。未画面容。
蓝曦臣的笔触非常细腻,胸前的金星雪浪在微风中摇曳,连轻微的动作都描绘出来了。
待蓝曦臣落笔,可仍未画上面容。金光瑶好奇道“你在画谁呀?”
蓝曦臣笑道“自然是金家了。”
金光瑶苦恼道“我的意思是,你在画金家的谁?为什么不画他的容貌呢?”
蓝曦臣蹲身下来,与金光瑶平视“我是怕画了,他便如金星雪浪一般消散了。”
蓝曦臣的眼睛写满了认真,金光瑶惊叹道“会飞走吗?”
蓝曦臣略微歪头,唇角勾起清浅的笑“会。”
“那总有一天,你要告诉我这画中的人是谁。”金光瑶怀里珍惜地抱着昨夜从蓝曦臣那求来的画,满脸真诚期待。
霜雪被蓝曦臣挡在外面,蓝曦臣替金光瑶捋了捋颊边的碎发,温和一笑“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金光瑶道“你不说我也知晓。你画的是金凌。”
蓝曦臣未答话,只笑着望他。
“此行不能相送,还望阿瑶珍重,莫要责怪。”蓝曦臣微微作揖,负责护送金光瑶的门生便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金光瑶摇摇头,摸摸身上的云纹披风,喜笑颜开道“没关系。来这一趟,我很是高兴。”
直到蓝曦臣的身影变小变远,金光瑶才收回目光。
“想什么呢”温晁指使着人抬着他在厚厚的雪层中艰难前行,温逐流跟在一旁,显然也是很不耐烦。
金光瑶失笑道“怎么?温先生管教不了你,你要烦着他来这里?”
温晁狠狠瞪他一眼,手中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昂首道“这可是哥哥做的。”
金光瑶眼睛一亮。
金光瑶打发了温晁的侍从才与温晁温逐流在亭中落座“他们又不是没事做,你还指使他们为你卖苦力。”
温晁没像以往的反驳,反而神情真挚地恳求道“好阿瑶,你去求求父亲。叫哥哥别再管教我了。”
金光瑶没理他,只轻声问温逐流“近来大哥哥可好?”
温逐流颔首“大公子在炎阳殿一切都好。”
金光瑶这才分了注意力来给可怜兮兮的温晁,有些漫不经心“听说你这几日新得了一个婢女。”
温晁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也同旁人一样,对娇娇有门户高低之见?”
金光瑶白他一眼“王灵娇背景不明,尚未查清身份,你先听从温先生与大哥哥的安排。”
温晁便意味深长道“又是说客。”
金光瑶眉头直跳,忍不住道“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还待日后嫁人,你这样不清不楚地,她日后可怎么办?”
温晁心头火起,口不择言“你怎么不说你那好嫂嫂,未出阁前便与男子嬉笑打闹,一点男女大防都不顾……”
金光瑶猛地甩了温晁一拳,温晁心知过了分,可金光瑶已怒容满面地扑上来了。
金光瑶一气之下,径直从乾坤袋中摸出蓝曦臣送他的,价格不菲的传送符。
一晃眼,便落在了云深不知处的青砖路上,还未站定,就被那湿滑的青砖搞得摔了跟头。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金光瑶揉着冒血的额头,心里憋闷极了。
怎么跑到了姑苏?蓝涣不是说这传送符可以让他回到金氏么?
“什么人?”不待他思考,脚步匆匆的蓝氏门生,就已提着长剑将他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