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一）

当晚顾慕在顾楠房里。

“阿姐~你就同意了嘛~”

顾慕原本想死皮赖脸地赖在姐姐这，被顾楠又气又好笑的给拒绝了“阿慕，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再需要阿慕来守着姐姐了。”

“我不放心阿姐在这。”顾慕撒起娇来，那双眸子闪烁着鲜有干净地光，眼角微微弯上，如孩童一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心爱之物，是真叫人移不开眼。

似乎怕顾楠不信又加上诺言“我睡地上就好，不会打扰到阿姐！”

逗得顾楠一阵低笑，病态一样的白似染上了点生息，眸子里也带着少许的温柔。

就仿佛他刚到顾家那会，他就是跟着顾楠一起睡的，顾楠大他三岁，却像极了大人一样，将被噩梦惊醒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瑟瑟发抖的他抱在怀里“阿慕乖，不怕这是个梦，梦里见到的都不可信。”她的声音细细的，宛如平静的湖水般温凉动听极了。

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依赖，她用手轻轻拍扶着他瘦弱得凸出的背脊，慢慢的将人哄睡，夜很快就过去了，他也睡的踏实多了。

可惜得是，顾楠到了八岁时就已经不跟他睡了，她那柔软的怀抱也渐渐的随着年龄慢慢地消失。

她从一个满眼温婉贤淑的孩子渐渐地变成了性情冷淡倔强的少女。

自那后，她对顾慕的撒娇日益也有了抵抗力，视若无睹他的撒娇，拒绝的话也那么干脆“不用了，我早已习惯一个人睡了，若多一人陪我，我倒是会不习惯。”

柳叶陌适当地插上话“阿慕放心吧，我警醒些，不会让楠楠有事的。”与顾楠相视一笑

顾慕只能含恨地搬到隔壁去，又是跟往常一样看不见，摸不着。

心中不爽的顾楠趁着三更时跑出去，直到辰时才回来跟掌小二要了热水便匆匆的回到屋子里。

直到午时，柳叶陌他们才见到他。

渡口处人来人往的，上京考取功名的书生，带着两三三丫鬟的管家小姐，商贩的呦呵声充斥着这，欢笑不已。

木质的大舶离了岸，发出哗啦声，随即划开两道波纹，船身上下随着波纹漂浮不定。

云笙着眼看着大舶越来越远，迷迷糊糊间他们竟不拦自己上船。

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也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记得了，在心里面空唠唠的那种感觉很不好，云笙半个身子跨出栏杆外，伸出手感受江面的风。

“当心。”柳叶陌拽着她的袖口，将她辣了回来“这栏杆不稳，撑不住一个人的重力。”

船已经向江心使去，同一时出发的船只豪华或简陋的都见不着船只，四周空荡荡的

这是渡口边最舒适的一艘客船，长数适中，最狭义也有五六米，船舱被分成一间间的小房子，足够容四十人。客人们都是些见过世面且要远行的人，等会他们就会进去休息。两舷一排雕窗有的还敞开能见着里边的人弯下腰收拾着今晚上要睡的地儿。

此刻云笙也已适应了船上的感觉，在夹板上转圈圈时不时还发出“哇！”的声音，夕阳西下把江面都给染了色，朦胧出一种放松的心情，把夹板也给染上了暖橙色，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

心中期许便是默默无期。

甲板上已经没多少人了，顾慕和顾楠也不在，留下云笙跟柳叶陌大眼瞪小眼的，方才她高兴得太过头了，一时间忘记了自己之后还要靠着他们。

片刻，云笙颓丧下来“很抱歉，柳公子。”

柳叶陌一愣随即笑了“跟我道什么歉？”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也没收起笑容“走，带你去属于你自己的房间。”

……

“殿下，人已经离开了。”

“嗯？昨日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据属下得知，昨天他们在一块广阔的地在那一直跑上跑下的，似着魔了。”

云祁一听轻哼了声，摆了摆手，暗卫收到命令消失在原地。

“唉，也不知道我这妹妹的受了什么刺激临走前还送我这哥哥一份大礼。”窗外的风景依旧是那么的美好，只是风中似乎带着一丝凉意，枯叶落地，成为地上那一堆的一员。

这皇城下的暗潮汹涌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是时候好好地算算账了。”云祁嘴角微勾，心情愉悦，随风飘上天的枯叶背后是整个京城的模糊的轮廓。

……

船舱下边跟外面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世界一般，云笙跟在柳叶陌身后东张西望的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人。好吧她的确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目光再次回到前方时，刚刚撞见顾楠和跟在她身后抱着被子的顾慕，气氛一下就尬尴了起来。

云笙下意识的往柳叶陌的方向看去。

顾楠身穿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她一愣，那双清冷的双眼从云笙身上看向柳叶陌。

“阿笙姑娘不会是晕船了吧？”顾楠淡淡地话里还带着一丝关切。

云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尬笑“能适应过来了。”柳叶陌一听很自然的接下话“无妨，我这还有香包。”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触动了顾楠，她眸子一沉，自顾地擦过柳叶陌走。

顾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她不会去责怪云笙天真无邪，只能把气撒在自作主张把来历不明的人带上这场旅行。

她生气，气他义无反顾，气他不明局势，气他不懂自己，气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气他什么。

云笙不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但她很清楚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本能知道顾楠是生气了。但柳叶陌也不知道是不是假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他似乎没打算要上去哄人。

江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衫，那张英俊又显温雅的脸鲜少有错愕呆愣的神情，看起来竟觉得有些呆。

跟在她身后的顾慕此时路过，那双含笑眼眸的主人心情很好地同云笙打招呼“托阿笙姑娘的福，我们才能做这么豪华的船。”

云笙心思单纯自然是听不出顾慕话里有话的双关语，还笑着跟他打招呼，顾慕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他就笑笑小跑跟上了顾楠“阿姐，我帮你铺床。”

云笙呆呆的看着顾慕的背影，柳叶陌走过来她都没感觉到“你会铺床吗？”

她才回过神来“啊……”回想起刚才柳叶陌的话才讪讪开口“不会。”

柳叶陌笑了笑，转身就往床边那走去“去吧，闯南走北的，这个总要学会。”云笙不懂铺床只好跟着走上前站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铺床。

顾楠放缓脚步，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可等来的却是追上来的顾慕“阿姐，怎么停下了？”他抱着被褥刻意挡住她的视线“柳公子帮阿笙姑娘铺床”一脸单纯的笑“我们也进去吧。”

“阿姐，我觉得那林笙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开始就往柳公子身上贴，也不知道她想怎么，柳公子也是，也不知道跟不熟悉的女子保持距离。”

顾楠眼眸一凝，将被褥抢过来自己走了。

顾慕抬腿想要跟上“诶，阿姐。”

“阿慕。”

顾楠停住，回过身她眼角下若隐若现的泪痣，彰显得她清冷，嘴里却说着另一件事“阿慕，你最近气息不太对，你是不是又擅自”

“我没有。”顾慕眼眸暗淡，飞速回答，末了他还挤出一抹笑容“阿姐交代的事情我是不会犯的。”

顾楠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欲言又止的最后只憋出一句“嗯，没有就好。”垂下眼帘，拉开阁门走了进去，走之前她回头深深地看他一眼“阿慕，你是顾家的希望，我知道阿慕是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明明话是很温柔的话，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只剩下冰冷的期待，以及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顾慕站在走廊上，看着顾楠窈窕的身材，灯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一张温玉一般白的脸上跳动这光斑。

看着看着自己就愣住神了……等发觉自己发愣时柳叶陌把床铺得差不多了，云笙开口“柳大哥懂得好多，连铺床都会。”

看着看着自己就愣住神了……等发觉自己发愣时柳叶陌把床铺得差不多了，云笙开口“柳大哥是跟谁学会铺床的啊？”

柳叶陌没停下手里的活自然地接下话“不是跟谁学的，这些都是经历得多了就会了。”

云笙双手撑住下巴，静静的在旁边看着“那柳大哥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啊？”

“嗯，很多地方。”床已经铺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都搞好了就完事了。

“为什么要铺床呢？”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的，前面的问题好像刻意在打听柳叶陌。

“因为船上湿气重，铺上一些干草能放潮，不容易在身体里堆积寒气。”柳叶陌也没多想什么，耐下心解释。

就这样床铺好了，柳叶陌笑了下劝道“床铺好了，阿笙姑娘早些休息吧。”

等柳叶陌离开后，云笙坐在床边拿出自己私自买的糕点吃了起来。

糕点的香味在嘴里弥漫，虽然已经凉了但丝毫不影响口感，自己随手买的糕点也能这么好吃，她还以为自己很幸运遇到了这么好得商贩，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别有安排。云笙再咬下一口甜甜的味在嘴里炸开，她拿去一看发现糕点里还放有黑糖。

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心酸，回想起之前想吃到一点甜的，要苦苦哀求好久才能换来一点，尝到后又不舍得一下子就吃完。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任性地离开生活了那么久的京城……

夜幕降临，甲板上也渐渐热闹起来，许多人对着天上的月亮指指点点。

看着这满目夜色，兴许是热闹了些，心中的酸涩倒少了些，找到一处看上去有点不起眼的地做在那，呆呆地看着江水“柳公子，我同你讲个有趣的，在我们那，传说只要出行的人路过一个那地，就会被一种歌声特别优美的声音给蛊惑，船就撞上礁。”

“你说他们是什么啊？”云笙盯着江里，有的没的看，也不指望谁会去回答她。

“你所说的这里似有这类妖物。”柳叶陌谈起妖来已经不见怪了平淡地道“江中也会有这样能蛊惑人的水鬼，乃是冤死所致，还有一种妖物，名唤蛊女，能歌善舞，美如天仙，魅惑众生，其下蛊手段了得。”

云笙仔细琢磨着后面一句话，带着八卦的笑容“美若天仙你见过？”

柳叶陌笑了笑“水鬼我见过不少，但蛊女一次也没见过，这等妖物若落到人间里，必定会引发祸端。”

“啊？为什么？”

柳叶陌思索“老一辈的除妖师说过，蛊女是世间至情至恨，但不会去主动攻击人，但遭到背叛则会在同一体内生出一魂魄，名叫骨女，他们样貌相同，却本性狠毒，二者祸害四方，天下大乱，是老一辈最不愿意接触的。”

“最可怕的还是，骨女被灭后还会留下一丝妖魄，寄在一个有缘人身上 谁也不知道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