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徐驰走在楼梯上，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太过于耀眼，让人没法忽视。

站在门口停住脚步，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有时候比起回家，他更愿意呆在这空荡荡的楼道，但是很快女子的尖叫打破了寂静。

徐驰心底一沉，开门进去。

一个空酒瓶直直向门口砸来，他侧身躲过，瓶身撞在门框上，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放眼望去，一个再老旧不过的房子里，满地的酒瓶和垃圾、一个坐在垃圾堆里满身伤痕的女人、和一个喝完酒就开始打人的男人，组成了这个家的全部。

徐驰看向这个长期虐待他和他母亲的男人，想要举起拳砸过去，然而看到了那个脸上有伤的女人将疼痛带来的呜咽声藏进喉咙间，绝望的泪水划过脸颊砸向地面，却仍然朝他摇头，恳求他不要动手。

自从八年前母亲改嫁给这个男人时，这个场面变成了常态。

颓然地、无力地放下举起的拳头，却没躲过男人砸向他的拳头，徐驰狠狠撞向房门，引得门外过路邻居的惊呼。

“又开始了”

徐驰绝望的想，从空荡荡的楼道进入家门，只不过是从一个黑暗踏入更黑暗的地狱。

徐驰再没有抬起过一次手。

麻木和疼痛，他不知道哪个更让人窒息。

伴随着一拳拳地殴打，醉汉口里听不清的念叨，还有女人刻意压制的哭声。

“谁来救救我”这是少年的脑袋撞向地面前，最后想到的一句话。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女人看到儿子昏过去，才慌了神，连忙爬过去抱住了醉汉。

“再打就要人命了，求求你了，别打了”

醉汉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无非是一些骂女人的脏话。甩开扑在身上的女人，嗤笑一声，踢了几脚地面上昏迷不醒的人，像是在确认是不是死了。随即摇摇晃晃走向了卧室。

母亲清理好沙发，把体重远远高于自己的男孩搬上去，一遍遍摸过儿子额头上的伤，小心翼翼的上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驰，是妈妈太没有用了。”女人的呜咽回荡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

要多绝望，才能让一个肩头有着草长莺飞的少年走向一条暗无天日的绝路呢？

天光刚刚亮起，细碎的光照亮了徐驰额前的碎发，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收拾了一夜的母亲。

看着女人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口却又闭上的模样，徐驰心里涌上一股失落，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向门外。

试图最后一次问她“离婚吧，我们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看到女人否定的答案，深深地无力感涌上来，尽管一次又一次地问她，可是答案从来没有改变过。

‘或许，我才是那个累赘’

徐驰跌跌撞撞地走出门，神情恍惚，只顾着低头看地面，全然不顾前面有谁。

徐驰楼下，林妙妙换了一辆宝蓝色的跑车，边和系统聊天边等着她的小朋友出门。

“为什么昨天不直接带他走，万一出什么意外”系统语气有些凝重。

“别担心，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最渴望光吗，就是那些明明看到过光却深陷黑暗的人，才会不顾一切的要去抓住那束光。”

系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林妙妙站在车边，修身的长裤紧紧包裹着长腿，风衣快要到脚踝，被风带起一些弧度，明明是素颜，却白的像是在发光。有些人不经意之间就是别人的风景

徐驰从楼梯间走出来，只看着地面呆呆地向前走，既没有看到不远处明艳的女人，也没看到那辆在阳光下闪光的跑车。

看着徐驰漫无目的地走着，林妙妙没有出声，开着车悄悄跟在后面。却发现两边的景色越来越熟，徐驰居然又走回了昨天的警局。

林妙妙暗道一声不好，昨晚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让徐驰对一个陌生人的示好念念不忘，甚至跑回到这里。

徐驰不知道林妙妙就跟在后面，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回这里。在路边坐下来休息时，一片阴影从上方罩下来，徐驰抬头一看，是昨天那个女人。

两个人对视半天，林妙妙看到男孩裸露在肌肤外的伤，心情复杂，没想好说什么。

只听徐驰轻轻说道：“姐姐，带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