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伯”看着如同狗崽子般想要亲近却害怕被责骂的可怜兮兮的洛冰河，沈清秋有些好笑，仿佛看见了洛冰河身后有个尾巴不停的摇晃，向后微微一步悄无声息的拉开了距离。
开玩笑，别说像狗崽子就算洛冰河真变成了狗崽子沈清秋也只会想着是红烧好吃还是爆炒好吃。
洛冰河心细怎能看不出沈清秋疏远的意思，有些难过仔细一想却忽的又坚定起来。
沈清秋看着好像明白了什么的洛冰河有些莫名，不过他也懒得管，明白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梦境警惕起来，观察着四周向前走去。洛冰河见状赶紧跟上，发觉沈清秋的重视有些疑惑却没有直接出声询问。
两人前行,头顶云空和身边景色如同万花筒一般,时而拉长扭曲,时而破裂成万千碎片,变幻莫测。
忽然,黑压压的云层里,现出了一座城池的楼角。沈清秋眯了眯眼睛脚下不停向城池走去，走到城门口,洛冰河仰头望着,表情微微见迷惑。
城门前自然没有士兵把守,沈清秋缓缓将门打开与洛冰河走了进去。
这梦境真实到可怕,抽象时抽象得像几团色块,写实时又与现实毫无二致。城里的大路、集市、民宅、小摊,无一不精致得令人发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远远看着,似乎热热闹闹的,可走近一看，果然这些活动的“人”,全部都没有脸孔。
他们的脸,只是糊糊的一团,看不清五官,也没有声音。根本不像是活人,却还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整座城静如死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繁华。
洛冰河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不禁靠近了几步沈清秋骇然道:“师……师伯,这些是什么东西?”
沈清秋察觉到洛冰河的靠近却没有后退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洛冰河心中暗道：“这里明显是梦境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那就只能是洛冰河的了……原来如此，怪不得给了他错误的心法还能如此顺利……居然是因为有这样的奇遇。”
沈清秋来了几分兴趣随口解释道“这是你的梦境，在梦境中,诸如房屋树木的死物可以制造,但活生生的人却无法被制造出来,最多只能做成这样没鼻子没脸、口不能言的怪物。”
洛冰河听到沈清秋终于理了自己一回不由的有些高兴，还想再多问几句,眼睛无意见在人群中一扫,却愣了一刹那。
脱口道:“脸!师……伯!刚才我好像看到了有脸的人!”
说不感兴趣是假的，沈清秋恶意的希望洛冰河的曾经是不幸的，转手提起洛冰河的领子追了上去，两人紧随那画风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几人,在城中七转八转,终于在一处小巷前停了下来，沈清秋随手扔下洛冰河有些漫不经心的看起了洛冰河的曾经。
有脸的人,一共有五个。看着还是五个少年,个个有鼻子有脸,而不是模糊的一团,其中四个高的围着地上的的一个,叫骂声不绝于耳,什么“小杂种”、“王八蛋”到处乱飞,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两个人。
洛冰河还有些迷茫，道：“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沈清秋呵了一声，转头盯着洛冰河道：“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洛冰河看着笑的有些恶毒的沈清秋有些无措，随即缓缓将目光移到幻影身上,虽神色无大变化,须臾,却有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他举手覆在太阳穴上,似乎脑筋正在抽搐。
沈清秋知道,洛冰河的心魔,已经来袭了。
那四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围着地上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拳打脚踢。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挨打,真让人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会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嘿这没长眼睛的小杂种敢到哥儿几个的地盘上抢饭碗!”
“活腻味了!”
“踩踩踩!他不是可怜吗,不是没饭吃肚子饿吗,打死了也不愁没饭吃了!”
洛冰河头痛欲裂。
地上那个孱弱的小身影,那是过去年幼的他,从披头散发和满面血污里露出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两道利剑一般射来,和他对视。
洛冰河完全移不开目光。
沈清秋看着洛冰河陷入痛苦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只是冷眼看着洛冰河观察起四周想着对策。
忽然,两人所在的小巷景象一阵扭曲,幻化成了另一处场景。
这是一座破败的小屋,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歪歪扭扭的小桌,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一个小板凳。
床上躺着一名憔悴的老妇人,勉力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始终不得力。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只十岁出头、面容稚嫩的洛冰河扶着妇人,脖子上还挂着枚玉佩,急道:“娘亲,你怎么又要起来。不是说你休息就好吗?”
妇人咳嗽道:“躺着也没什么用啊……倒不如起来把衣服给洗了。”
小洛冰河道:“我已经洗完了,娘躺着等我给你熬好药。吃了药,身子好了,再干活。”
那妇人面色灰败,早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她笑着摸了摸洛冰河的头顶:“冰河真乖。”
小洛冰河扬起脸,强颜欢笑道:“娘想吃点什么?”
妇人道:“现在是越来越没胃口啦。”顿了顿,犹豫道:“上次咱们家少爷倒的那个白色的粥,倒是有点想尝尝,也不知道厨房还有没有剩的。”
小洛冰河用力点头道:“我去给娘亲问问!”
妇人再三叮嘱:“问问就成。没有剩的就随便弄点别的清淡的汤汤水水,能填肚子就成。千万别向大师傅要。”洛冰河满口答应,哒哒哒一阵风一样地跑出去。那妇人躺了一会儿,又从枕头下摸出针线,开始做女红。
屋子里的灯火越来越昏暗。洛冰河神思不清间,伸手想抓住点什么
四周景色变幻莫测。这个梦魇,就是他短短十几年人生中的坎坷和伤口大集合。忽而幻化成小洛冰河求厨子赏他义母一碗粥吃,却被府上的小公子冷嘲热讽;忽而幻化成刚入清静峰时,众师兄对他的排挤和刁难,单薄的身影吃力挥舞着生锈的斧头,扛着水桶在长长的阶梯上越走越慢……
错乱的一幕幕接连不断地堆积起来。此刻的洛冰河除了这些零散的画面和回忆,什么都看不到听不清,唯有那些时刻的愤恨、绝望、痛苦、无助、狂怒,一股脑炸成一团,在胸口和脑子里翻腾不息!
洛冰河拳头紧攥,指骨喀喀作响,气息越来越不稳,两眼不正常地发红,若有若无的灵力流窜在周身,似乎攻击欲在不断增强。
洛冰河已右手一抬,一道凌厉的暴击从掌中飞出,直削幻像里恣意狂笑的几人!
沈清秋看久了便觉得无趣，最初的快意竟也烟消云散了取之而代的是莫名的恨意与怒意，看着洛冰河道轻声说道“原来世间的悲欢竟是差不多的，无趣无趣。”
沈清秋想了想，闹剧是时候谢幕了他还要回去给他的七哥一个像样的结局。
沈清秋一个顺身便挡住了洛冰河的暴击，随着两人灵力的碰撞,四周幻像被打破,人影和物件都如玻璃般裂成万千碎片。两人所处的幻境化为一片偏僻的荒野山林。天幕深蓝,冷金的孤月高高悬于头顶。
洛冰河嗓中一甜血气上涌神智顿时清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还有一丝残留的灵力流转指尖,模模糊糊想起刚才他做了什么,明白又是沈清秋救了自己一回，扑通一声跪在沈清秋脚下。
沈清秋也不看他，盯着虚无道“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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