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第二百零八章 跛医

钱孔方死后，原本的药铺被拆了，很快又建了一栋被称作“诊所”的小小的白色建筑。

“诊所”里的吕大夫从不收流民们的钱。听说他的医术是向魔域的洋大夫们学的，所以吕大夫也被叫做“小洋大夫”。他总是穿着人民服，戴着一副圆框的黑边眼镜坐在柜后，用听诊器细细摸索病因。大家都说，小洋大夫那么善良，不像高桧的亲戚。

“吕奉钧，你不能再这样无偿坐诊了！盘尼西林在魔族中间也是很稀缺的，你居然拿来医治贱民，要是被摄政王大人知道了，再禀报给魔王，整个诊所的人都难逃一死！本官给你这个机会开诊所是为了赚金子，不是让你做慈善！你作为我高家的外甥，怎么能向着那些贱民！”高桧把椅子扶手拍得砰砰响，胡子都气得发抖。“高先生，我去魔域留学本就是为了拯救苍生，不是为了金银。”吕奉钧扶了扶镜架道。“叫什么高先生，叫舅舅！真是在魔域待久了，反倒学了目无尊长的脾性回来！既然如此，来人！将他腿打断，扔出诊所！”

吕奉钧被打断了腿扔在街上。好在外出买炭的狱龙路过，将他捡回收留。

那天夜里，雪下得很大。听见一阵哭喊，宋福打开门，见是一个流民抱着个孩子跪在雪地里，忙把他们请进门。原来那流民的孩子发了高烧，去诊所里寻，却听闻吕大夫已不在诊所。辗转之下，那流民碰巧发现狱龙将吕奉钧带回了客舍，便跟了过来。

狱龙皱着眉：“可是，盘尼西林和针筒应该都在诊所里，若我们去要，对方是不会给的，怎么办？”

那流民像是最后一线希望都被掐灭，嚎啕大哭；怀里的孩子也呼呼喘着气，小脸通红。

吕奉钧沉默了一会，道：“麻烦司徒先生帮我取些米汤和发霉面食上的霉菌来，再给我一些碎炭和菜油。如果有白银，我也要。”

狱龙起先只是疑惑，但当看见吕奉钧用酒净手时先是恍然，旋即震惊：他这是要自制针筒和盘尼西林！

霉菌被从炊饼上刮下，放入米汤；吕奉钧又取来一个小瓦罐，封住顶部，顶上放一木制的斗，塞入被褥里的棉花，将菜油透过棉花，再经木斗倒入瓦罐，用碎炭末吸取，最后以水冲洗，获得汁液。

天寒地冻加上发热非常容易引起感染，小小的发热都可能要了孩子的命。因此吕奉钧马不停蹄，将白银熔成空心管，又做了螺旋的活塞用以推动，把刚才制取的盘尼西林汁液抽入管内。

小小的客舍房间成了诊室。注射盘尼西林防止感染炎症后，孩子又服了一贴去热的药，这才沉沉睡去。

这场奇迹般的诊治不胫而走，吕奉钧更加名声大噪了。

从那以后，有了和诊所里质量不相上下的盘尼西林，吕奉钧甚至可以为病人进行简单的手术。再加上他行医后分文不收，客舍外的流民们经常排起长队。消息传到了月城，连司徒望都不禁为他的胆识和医术所侧目，一再让高桧劝说他去月城当医官。但每次吕奉钧都称腿痛，避而不见。

“见他作甚？高桧虽是我舅舅，又为摄政王做事；但放下苍生去王宫，除了染一身铜臭又能得到什么呢？吕某分得清舅舅那边和百姓孰轻孰重。”吕奉钧撑起拐杖，把病人感谢他送来的一篮芋头递给狱龙：“何况司徒先生于我有恩，留在先生身边，还自在些。”吕奉钧晃了晃手上狱龙让人做的橡胶手套：“这才是医者想要的。不说了，我给病人听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