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百零四章 飘零

客舍的房间里，温香珠靠在枕头上。

温香珠本就病重，再加上从金谷楼摔下来，如今已是气若游丝了。孟尝煎了药端过来。慧净劝道：“女菩萨，喝点药吧。”温香珠端起碗喝了一口，随后又一阵紧咳，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一样，于是那碗药也不再喝了。

慧净坐下，将药碗捧在手里，叹了口气。

慧净向狱龙讲起温香珠过去的事。

慧净还像男孩那么小的时候本姓许，俗名许寒衣。那年，许寒衣的父母染了病死了，年幼的许寒衣流落街头差点饿死。那时候还是金谷楼一个不出名的风尘女子的温香珠求了庙里的老和尚，收许寒衣在庙里，赐了法号慧净。

庙里其实也没多余钱去买口粮，毕竟出家人都是清贫的，老和尚看着多出的一张嘴也犯了愁。为了让慧净活下去，温香珠将恩客给的钱尽数换了粮食给寺庙，自己只留下一些碎银买不显眼的钗钿。

后来温香珠成了金谷楼的名妓，王公贵族、风流才子，哪个不想一睹她芳容。温香珠的芳心暗许给了一个官员的小公子，并有了身孕。可惜官员被斩首，官邸被拆，小公子也不知是否还活着。温香珠只能独自生下孩子。

流落街头，总比有一对风尘女子和罪臣之后的父母强。温香珠狠心将孩子放在街角，任其自生自灭。

后来温香珠染病，身体也渐弱了。

当年那个瘦小的和尚长大了，成了破戒僧慧净。得知昔日恩人的困境，慧净用四处化缘得来的钱给温香珠买药，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温香珠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金谷楼的老鸨便想让她去见高桧，捞最后一笔金子后就把她埋在乱葬岗。

温香珠不想见高桧，也不想死在乱葬岗。她病得浑浑噩噩，睡着的时候总梦见在街角的破布里包着自己的孩子，因为孤独弱小而哇哇大哭。每当温香珠哀叹时，慧净总会宽慰她：“女菩萨，您如此善良，孩子必当还是活着的。”因为孩子还小，当时温香珠只给他起了个小名唤作年儿，并未起大名。不知道孩子现在流落何方。

看见男孩趴在身边安静地看着自己，温香珠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轻叹：“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咳咳……该像你那么大了吧。”

温香珠不知道，但狱龙和沈逸风都已经明白，这个慧净碰巧救下的男孩，就是温香珠的儿子。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儿子见了生母最后一面。

“殿下，您是个善人，草民香珠斗胆有一事相求……”温香珠看着已是越发不行了，却还是不肯闭上眼。“你说。”狱龙跪坐在硬铺边，将枕头给温香珠垫高，俯下身去将耳朵靠近以便听清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若是殿下……找到我的孩子……能不能留下他,,,,,,”“你放心，一定能找到。我会把他留在身边的，我向你保证。”听了狱龙的承诺，温香珠虚弱地笑了笑，手无力地垂下。

“孩子，你可有姓名？”男孩摇摇头：“没有。”狱龙摸了摸男孩的头：“就叫温长年吧。跟香珠小姐磕几个头道别。”温长年在狱龙示意下向死去的温香珠磕了三个头。

温香珠的尸体被下葬的那天，慧净念经超度，温长年撑着一把小伞，站在墓前，抓着狱龙的手指。后来，一株不知名的小草从刻着“温香珠墓”的石碑下长出，绿油油的，有生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