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第一百九十三章 番外（七） 阿鼻旧事

阿鼻姬是地狱之主。这个已经广为人知了。早在海棠王朝初期，司徒宽就尝试过到阿鼻地狱修炼透灵体。

但是阿鼻姬的来历从未和任何人提起，包括司徒宽。即使狱龙获得了阿鼻姬的承认，阿鼻姬也没有与狱龙谈起过。

阿鼻姬没有实体，乃是地狱中火海针山、毒灶血池里亡者的怨气凝聚而成。亡者生前有作恶孽的，也有惨死的。他们的怨气混作一团，就成了阿鼻姬。

奇怪的是，怨气凝成的阿鼻姬却是美貌非常。若不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是个公主。

阿鼻姬刚刚诞生的时候天真无邪。

但阿鼻地狱本就只有亡者才来。久而久之，见惯了生死的阿鼻姬对生命也漠然了。在她眼里一个人的死去和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没什么区别。于是阿鼻姬产生了离开阿鼻地狱的念头。

在地狱漫长而不变的岁月里，阿鼻姬也是见过几个有趣的人的——或者说，有趣的妖。

第一个让阿鼻姬提起兴趣的是先天僵尸后卿。后卿与其余僵尸不同。也许是僵尸不会死的缘故，后卿很早就开始思考生死的意义。阿鼻姬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经常独自一人坐在针山顶上。“带我离开这里吧。”后卿注意到阿鼻姬，摇了摇头：“这里和外面是一样的——尸体堆成的山，不断厮杀的魔族、妖族、人族，麻木的眼睛。或者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战乱中的人没有悲悯，我带你出去，和地狱又有何区别呢？”

后来，阿鼻姬听说地面上建立了王朝，妖狼族开始兴起。“不知道那个僵尸去哪里了。”阿鼻姬正想着，一个身着红色战甲披着白色狼皮的妖狼族青年出现在她眼前，弯弓搭箭向自己射来。阿鼻姬抬起一根食指操控亡者阻挡，面前的妖狼族青年恣意而从容，一击击退了扑向自己的亡者们。“看来最近侵扰生者的就是你了？吾乃武威王司徒宽，想必你就是后卿大人与我提起过的……阿鼻姬吧。”海棠王朝建立后经常有生者被拖入地狱的怪象。司徒宽一路循着尸体腐败的气味寻来，直到跃下阿鼻地狱。

阿鼻姬想，像司徒宽这样的强者应当可以带自己离开。“生者也是迟早要来这里的。将生界并入阿鼻地狱，我助你修成透灵体、变得更强然后统治地狱，这样不好吗？”“你只看见了死，我却看见了生的可能。若是透灵体的修炼条件是放弃对生者的怜悯之心，那我便不可能带你离开这里了。等你有一天也明白了悲悯，到时候一定有人能带你离开。”

于是，阿鼻姬在阿鼻地狱等了很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后卿已经忘了自己了吧？司徒宽不知道还活着吗？阿鼻姬托着下巴想。

狱龙被师尊夜无欢扔进阿鼻地狱时她都以为不会再遇见能带自己离开的人了。

狱龙有一半是吸血鬼的血统，既没有后卿那样不死的能力，也没有司徒宽那种俾倪一切的强大气势，刚刚掉下来时甚至沉在毒气中晕了过去。

但是，也许是出身的缘故，也许是对亡者迷茫的感同身受，他没有推开扑向自己的亡者。

然后，阿鼻姬看见了透灵体的光。那座无数亡者组成的山竟在一瞬间被度化。

阿鼻姬化作一件斗篷，被狱龙披在身上，带离了阿鼻地狱，后来又化作了保护燕城免受山神诸炎之火的结界。

阿鼻姬想，她可能有点懂后卿和司徒宽说的悲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