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9,寻找红茶牛奶

我不知道她的玫瑰花是哪来的，更不用提她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告诉我这些。巧克力和咖啡大概还没有回来，我还想再说什么，比如关于巧克力和咖啡的事情，他们似乎还没回来的样子。下一秒就被她无情地打断。

　　“御侍大人，没时间了，越拖越严重。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御侍大人想问我什么都可以。”她格外严肃。我曾经好像也见过这样的稻，又是莫名其妙的记忆。不过既然是能让稻认真的事情，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下不能再疏忽了。

　　“巧克力和咖啡我会处理的，御侍大人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我绝对不会骗御侍大人。”

　　以及，我相信她。

　　我攥紧了手中无刺的玫瑰，摸索着向视线中遥远的红光走过去。我听不见阿卢那的声音，抬头看见的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一时间全都予我以虚假的感觉。太奇怪了，之前分明还那么真实，真实到我以为它只不过是不叫喊了而已。现在它出现在我眼前，一点没有那份真实感。

　　它是虚假的，它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它存在的意义恐怕只是为了阻挡我向前走。

　　我没有看它，因为原本就模糊的视线根本没办法让我看见更多东西。相比起幻想和现实的差距就是眼前所见，我更觉得它们都混在了脑子里。我仍然无法回头，无法确定巧克力和咖啡是否回到了原地，也没办法担忧他们找不到我该怎么办。飨灵看不见稻，稻要如何处理，我也不清楚，我只能安慰自己他们是飨灵，不论游戏里是R还是SR，他们都要比我这个人类好的多，都能反击和自保。我才继续走下去，并逼迫自己快点。

　　说起来，我感觉自己已经走过很长的路了。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以会让我摔个神志不清的东西，躲过不知道多少伸在面前堵路的树枝，逐渐跑了起来。我已经适应现在几乎要溢出的紧张了，现在我需要强迫我的双腿适应又一次袭来的酸痛。只要麻木就好，只要我的腿麻木了，而我的意识还没有麻木，我还能向光跑过去就好。即使它看起来永远是遥远的。

　　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个红色的光团在动。月亮是固定在一小块区域里的，连带着幻想出来的阿卢那也差不多，像是在原地移动，这也是为什么我觉得阿卢那并不会向我袭来的原因。唯有太过遥远的红光在不停地移动，我不敢判断它是否也在一个固定的区域里移动，但这给我带来了足够大的困扰——我到底该走哪里？

　　沉风密林像是一个迷宫，光是从能看见的树木草丛来说就能感受到。现在所走的路是没错的，是很通顺的一条路。可我无法保证那附近也有这么通顺的路，要知道，我现在如果翻越草丛，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判断那片区域到底有什么存在。看不见是过于致命的事情，以至于本可以到了之后在寻找红色光团，现在竟要提前思考。

　　是要继续走这条路，还是在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三岔路里，选择一条走？

　　脑海中上一刻还在思考，下一刻，淡蓝色月光照耀着的，刹那间被铺上了一层蓝纱的三条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太心有灵犀了。我不禁苦笑，抬头看了看红色光团，它仍然在移动。不确定太多，它们都在逼我停下脚步，去思考一个会让我处于生死攸关时刻的问题。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了，这么小说剧情一般的故事居然真的能发生在我身上。

　　好吧，其实从跟随稻来到这个缇尔菈大陆里时，我就应该接受其实我处于一个小说的世界里了。正常的现实哪会有系统穿越，哪会有玩家见到那么真实的游戏角色的事情。

　　想象中对于穿越到缇尔菈大陆这一事的吐槽不断的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站在原地，莫名其妙感觉手中的花动了下，吓得我踉跄几步，又往三岔路的中心去了点，这才拉回跑远的思绪。要是再想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事。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花，一时间感觉不到怪异，反倒有种感激之情在其中。

　　现在，是时候该做出点选择了，一动不动比什么都糟。

　　「左边是天堂的路，有故事在其间发酵，所以里面充满了未知、想象，和认为的幸福。」

　　「右边是地狱的路，有梦境在其间发酵，所以里面充满了未知、恐惧，和认为的痛苦。」

　　「中间是月亮的路，蓝色的月亮在思绪里蔓延滋生，所以里面充满了不可名状，不曾知晓，和谁都看不见的东西。」

　　恍惚间，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话语。我警惕地抬头去看月亮，这次抬头时没有阿卢那了，蓝色的月亮仍旧是那个样子，充满诡异和不可言喻。毫无疑问，这又是月亮在作祟，它狠狠地让我记住了蓝色的月亮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堂，地狱，还是蓝色的月亮？」

　　它这么问我。

　　或许是以为我还会停下来思考吧。

　　“哪里都好，反正现在是天堂地狱还是月亮都没有意义了！”

　　不等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直接冲向了前面的那条路。即使我的视力现在变得一塌糊涂，但我却无比清楚地看见，“天堂”的路上全是堕神骸骨，白骨挡住了所有可以向前的路；“地狱”的路上枝繁叶茂，繁盛到挡住了前路；而“蓝色的月亮”路上是一片空荡，尽管它很可能不通往有红色光团在的地方，可一旦走错了路，到时候再想返回来换一条路走，早就来不及了。

　　走上那条空荡的路，什么都没有，死寂，寂静的可怕。本来就没有多少声音能供我听见，这下，死寂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不过，既然连穿越到缇尔菈大陆这种事情都能坦然接受，还有虚假的阿卢那，更何况是这种不切实际的死寂。不会真的以为能吓到我吧？

　　“就算是和从前一样面对成群的堕神，直至粉身碎骨，再来一次也在所不辞，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的职务。”

　　又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在脑海里。假设这句话冒出来时，它的源头能意识到我和它现在正在逃跑就好了。我们是在逃跑，离开最危险的地方，而不是奔向面对堕神灾祸的战场。

　　它到底是怎么想的，以人类之躯和飨灵并肩作战，那样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即使知道结果如何，也还是什么都不顾的冲上去吗？果然，我无法理解它的想法。

　　正确来说，应该是她。

　　什么都没有才能放开奔跑，直到走上这条路，我才能真切的感觉到我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它终于在我眼前渐渐被放大，而它的样子也逐渐清晰。严格来说，那其实并不是一个光团，说是一个正在发光的玫瑰花图案会更合适一点。它似乎也能感觉到我愈发靠近它，所以不再移动了。

　　在黑夜里，在幻想中，在无穷无尽的自我意识里。

　　我眼睁睁看着玫瑰图案离我越来越近，它在黑暗里无限放大，随之而来的，还有我看不见的安心感。它让我停下了奔跑，向着光走过去就足以。

　　“御侍。”

　　“御侍大人。”

　　玫瑰图案近在眼前，周围的轮廓也愈发清晰。直到我离它一步之遥，我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喊我。这次停下的，是再向前走的脚步。

　　我认得出来，是红茶和牛奶，是那两个在游戏里陪伴我四年，陪我度过一周年，陪我走过无数个关卡的飨灵。她们的声音我最开始就听了一整年，后来老飨灵逐渐被换下，我还是喜欢把她们轮流放在主界面，总有种回到食契最初的错觉。最开始是她们，最终，身边仍有两个位置属于她们。

　　但我实在没能想到玫瑰图案的附近，我要寻找的尽头就在她们身边。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好贸然说什么，只能僵硬地抬手，像是正常人那样和她们打招呼。

　　“御侍，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这个，对吗。”红茶把她手中的红玫瑰递到我面前，我之所以能认出这是红玫瑰，正是因为红色的光团，那个玫瑰图案正在闪闪发光。

　　“嗯，有个飨灵把它交给我，我才得以看见一个闪烁的图案，然后一路跑到了这里。”我将手中的蓝玫瑰递给她。或许是因为和月亮的颜色相同，黑底白线的玫瑰轮廓中，竟也有些许的蓝色。即使和红色的玫瑰图案相比要差一些，可看起来要柔和许多。

　　它们还有她们，现在在我眼里就像是一副宁静祥和的画。

　　“御侍大人。”牛奶靠近到我身边，微微踮起脚尖，可惜高度还是有点不够。我低下身子，方便她够到，尽管我还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先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啊，好。”

　　保持着单一的姿势，眼眶的边缘有部分蓝色月光倾斜进来。牛奶稍微调整了下眼睛能看到的部分，确保里面不再出现蓝色的月亮和刺眼的月光之后，往眼睛里滴了些什么。类似于眼药水一样的东西流进眼睛里，我闭上眼睛，把液体含在眼睛里，随后在她说出“好了”之后才站起来。这一趟来的真是能很好的锻炼身体，腿瘸脚废到腰酸背痛，当御侍还挺不容易的。

　　应该说当一个非正常御侍还挺不容易的。毕竟哪个御侍有过看见蓝月亮瞎了的经历。

　　等到液体彻底被眼睛吸收，我才睁开眼。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楚许多，虽然相比起正常的清晰度还是有点差距，但比只能看见一个轮廓要好的多。站在我身前的红茶和牛奶的身影也清晰起来，又一次，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又一次在心头蔓延开，而我又一次见到了不同的飨灵，就在我眼前，像个真正活着的生命那般。无比奇妙。

　　“现在看起来怎么样？有比刚才好一点吗。”甚至于可以看见她把什么东西收起来了。

　　“好多了，终于能看见点东西，也能看见你们的样子了。”我长舒一口气，视线回复少许的感觉是轻松的。特别因为现在是在黑夜里，视线能做到这种程度也得感恩戴德才是。

　　“我们没想到阿卢那出动的时候你会进入沉风密林，也没想到居然和它碰面了。咖啡喝巧克力在进去之前把这些事告诉了我们。说起来，御侍，咖啡和巧克力还在里面吗？”

　　“是的。他们让我先去找你们，其它的可以不用管，所以我就一路跑过来了。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在这里，他们都没告诉我。”定然是稻告诉我要跑过来的，可她们并不认识稻，所以只能暂且说是咖啡和巧克力要求的了。心里默默补充上这句话，怕到时候会和了对不上信息。

　　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个玫瑰应该是巧克力的才对。只有巧克力像是会随身携带玫瑰的样子，可稻说飨灵并不能看见她，也就代表了稻本应和飨灵们没有关系，更别说把另一支玫瑰代替巧克力交给我了。那么，这支玫瑰到底是怎么到她手上的？

　　我盯着不再发光的两支玫瑰想的出神，现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发生的一切根本无法串联起来。除非有哪个飨灵说谎了，所以才在现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连我都能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接下来，我和牛奶有个计划。光凭我们的力量是没办法让阿卢那罢休的，所以，我们需要格瑞洛的厨师工会的力量。厨师工会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插手有关灾祸的事情，但他们之间有个规定，只要阿卢那出了沉风密林，就算是越界，他们就会拼尽全力把它赶回沉风密林的深处。”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逼阿卢那出界。”

　　这些话听的我略有些反应不过来，脑子一时间只消化了红茶说需要厨师工会的力量插手这件事。

　　“阿卢那的目标应该在我身上，可我听巧克力还有咖啡说，我在一定的时间之前并不能走出沉风密林，那该怎么办啊？”我是很清楚地记得这一点的，被蓝色弦月影响的人根本不可能走出沉风密林。

　　这件事又提醒了我，只不过这次就不是什么矛盾了——想来无法越界是一说，另一说沉风密林里像迷宫，我居然还能走到红茶牛奶的身边，还能和她们会和，也是一件神奇的事。

　　“你和我们待在一起，只要阿卢那过来，剩下的交给我和牛奶就好。保护好自己，就是御侍你的任务。”

　　红茶的声音有一种格外的安心感，大抵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有的特别效果。我点了点头，向她们靠近了些。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它过来。御侍，你还能听见除了我们的声音以外的其他声音吗？比如现在有很强烈的风声。”

　　“这…没有，除了你们的声音以外，我什么都听不见。”再加上也看不见什么，要不是红茶说现在有风，我还以为现在是平静无风的好时候。

　　不对，还有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只是听不见的话，我分明也能知道有风才对，怎么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样吗…那我和牛奶会在那时提醒你，不要走神。”

　　“我知道啦，会配合好你们的。”

　　风声很大，这么强烈的风，我应该感受得到。

　　然而，什么感觉都没有，强风吹在身上。

　　——就像是麻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