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临别赠礼

二十四 临别赠礼

“呸，呸，呸。”张嘴吐掉无意中吃进嘴里的灰尘草屑，何芳流颇有些狼狈地从一个泥坑里爬起来。

这该死的老头，把我丢到这是什么地方来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竹林，方才的庆幸早已化作满腹的烦躁与焦急。

眼见着日头高升，又渐渐偏西，虽是正热的时候，但是深深竹林到底还是有几分作用的，平静默然地矗立在山林中，全是一派安宁庄重的气息，一模一样的竹子虽然遮掩了前路，但也带来了同样的清凉，微风拂动卷起阵阵竹香，到底还是将何芳流心中的躁动压下去几分。

“冷静下来，不过是区区一个竹林，我是谁？我会怕这个？”何芳流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壮胆，还是在恐吓着竹林间的其他生物。

又一次转悠到山门的小明空有些惊讶，这些日子里竟然一次也未曾见到那位施主，若不是知晓这几日灵童子师叔搬到后山清修，他都怕这位施主又绕过自己跑进去会面了。

或许正如方丈师叔所说吧，玩性过了就结束了，唉，真是世事无常。

明空抬眼看了看悄然晕染了青黛色的天边，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应该不会来了吧。他正要转身离开，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佝偻身影却突然出现，一边吃力地喊叫：“请等上一等！莫关门！”

小沙弥迎上前去，正待合十问好，却发现这位平民打扮的人竟是那位侯府世子，惊得他连招呼都忘记了，“施主，您，您这是什么打扮？”

满脸脏污的少年重重地喘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锦帕包裹着的玉佩，一尊小小的粗糙玉佛静坐其上。

何芳流说道：“给，我不能待久了，你帮我把这个带个灵童子吧。”他一脸无奈，但又忍不住怀着期望，“他现在可在院中，我若是……”

明空谨遵方丈的嘱托，但也是出于实情告知道：“实在是抱歉，这几日师叔都在后山清修，若是派人前往也要小半个时辰，而且没有方丈师叔的允许，现在也没人能够去寻师叔。”

少年的脸一下黯淡下来，他低头轻轻笑了几声：“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倒叫我不用再想分别的言语了。”

他用力擦了擦脸，一张灰扑扑的小脸上，泛红的眼圈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月牙状，“小明空，你把这礼物给他时，若是得空，也顺便替我跟他说一声，我去京城去了，有空来寻我玩吧。”往日清朗的少年音，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沙哑滞涩，直让人听得心中酸楚。

“好。”明空有些不忍地叫住少年，“施主，要不在寺中休整一番……”

“世子！”

“世子，您果然在这儿！”

一群家丁仆人气喘吁吁地围拢了过来，一位面容清秀的仆从挤到少年身边，一边擦汗一边拉着少年不肯松手，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涩。

烟墨的话如连珠炮弹似的喷吐而出：“我的小祖宗啊！您可是害死我了！冯妈妈那边已经得了消息了，若是再找不着您，小人今天可真是得以死谢罪了。您可怜可怜咱们吧。”

“是啊，是啊，世子您就跟我们回去吧。”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哀求和劝告，被围在其中的少年捏紧了拳头，涨红着脸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他们只是听命行事，不过是像我一样，一个受人控制的傀儡罢了。

他回首看向这古朴的寺院，淡烟如墨晕染在远天，残阳西下，逐渐收拢了血红的衣角，西南方的菩提树依旧耸立，只是重重院墙挡住了他坚挺的身躯，只余些许枝叶隐约在暮色中。

身边的仆从仍在苦苦哀求着，少年揉了揉涨红的眼，沙哑着嗓音说到，“回吧，回吧，我的心愿已了。”

他走在最前面，昂着头颅，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气势十足地向前，只要一路向前，只要朝着前路默默地行走，似乎便能将所有杂念都清除干净，带着愈来愈轻飘的灵魂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