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礼物

我这个人，对节日并没有什么仪式感。

并不是不够热爱生活，只是这么多年，独身一人，乐的清闲而已。

但和他在一起后，总会在任何场景里想到他。

总会在任何时候，突然想送给他些什么，便要随便找个由头，比如“周末所以要送礼物”，或者干脆不想理由。

但到了节日，我却往往想不到要做些什么，除了常规的操作，再多的惊喜，都在日常生活中被我全数给了出去。

华晚最近总是在偷偷摸摸的出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至于偷偷摸摸，完全是因为她总是搞失踪，李泽言在家里找不到她，一打电话，当事人就嘻嘻哈哈的应付自己。

但是这人之前出门，都是恨不得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包括猫。

……很不对劲。

但李泽言并不想明着问她。

以他对女孩的了解，她要么是搞砸了什么事，拗着性子非要自己处理，要么……

难不成是在给情人节准备礼物？

李泽言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一起几年，华晚从来都没能在过节前记得这是什么日子。往往都是她在人为条件下“不小心”发现礼物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去翻日历，才会恍然大悟，然后捶胸顿足的嚷嚷自己又忘记了。

他早就已经习惯，因为女孩在奇怪的日子里也会准备奇怪但用心的“小惊喜”。

他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种节日不上心。

所以……

李泽言捏了捏自己桌子上，华晚给他缝的丑的一言难尽的娃娃。

既然华晚根本不在乎，那他为什么还坚持在这种节日，为她惊心准备惊喜呢。

可能他只是希望，在若干年之后，她会慢慢反应过来。

这个于她来说微不足道的节日，会因为他的陪伴，慢慢变得意义非凡。

情人节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这天醒来之后，他闭着眼习惯性去抱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

李泽言长舒了口气，单手支着床，斜斜倚在床边。

他拿起手机，轻车熟路的拨通置顶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确认不是女孩为了捉弄他，偷偷给他设置手机铃声后，他按断电话，利落的起身下床。

随手挑了件她说过很喜欢的衬衫和领带，对着镜子洗脸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头顶上多了个小辫子。

“……幼稚。”紧绷的心情松懈了些，他哑然失笑，轻轻拿掉头上的皮筋，顺理成章的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小纸条。

“在法国庄园等你”，右下角还画了颗撇脚的爱心。

是她的字迹，不会是别人。

心底的石头落地，他又开始好奇女孩又在搞些什么鬼。

辗转几小时，李泽言好不容易到了庄园，却得知女孩不在这里。

她只收拾了简单的东西，随便扔在床上。

他扯松了领带，捏紧了她让管家转交的字条。

“我很快回来。”

她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吗？还是他又在无意间惹了她？

李泽言不禁开始思考起来。

华晚不记仇，对某件事不满，他一眼就能从她脸上看出来。

但这几天她并没有什么异常，昨晚甚至还在夹着两只猫假装机关枪，嚷嚷要打倒资本主义。

……难道是她才反应过来某件事需要生气？

李泽言越想越不对劲，思考间，他已经把女孩带来的东西悉数整理完毕，那两张字条也被他折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在原地等待从不是他的风格，但对于华晚，女孩总有办法让他手足无措。

尽管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李泽言推开门，准备出门寻找她，却恰好撞上了管家。

“先生，夫人刚刚回来了，她在地下酒窖等您。”

“但夫人还说，具体在哪个房间，需要您自己来寻找。”

后花园的葡萄刚刚出芽，绿叶遮蔽着酒窖入口。

李泽言七拐八绕，推开酒窖的木门，一眼就看到了昏黄灯光下，她用粉笔画的小箭头，以及，旁边叠成心型的小纸片。

……她的手笨，这些心型能这么规整，大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李泽言不知何时唇角就带上了笑，他弯下腰捡起那颗心型，借着灯光，发现里面似乎还有字。

本来不想把她辛苦叠的东西拆开的。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它。

是她不常见的娟秀字体，似乎是写了很多废案，才最终选择了这一条。

“我热烈的爱你

从露水沾湿的清晨

到野火烧尽的黄昏”

他默默的收起纸条，步伐加快了些。

想见她。

拐角处的墙上依然画了箭头，以及一颗熟悉的心。

“我热烈的爱你

从人声鼎沸的白日

到万籁寂静的凌晨”

李泽言记得，要走到最深处，只剩下最后一个拐角了。

心情不由的雀跃了起来，血液在身体里激荡着。

下一个路口，她会留下什么？

他这样想着，西装外套有些碍事，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脱下了它，单手解开衬衣领口处的两粒纽扣。

“我热烈的爱你

从时间的尽头

跨越虚幻的现实”

想见她。

脑海里的念头叫嚣着，催促他快点到达那个走廊尽头的房间。

可就快到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

房门打开，门内只有一桶酒，她不在。

李泽言罕见的出了些薄汗，他沉默着走到那桶酒旁边，从桶内伸出的细绳上，挂了一张小小的粉色标签，上面用钢笔字写着。

“致爱。”

几乎是在他轻声念出这个词语的瞬间，背后就被人环住了。

他想了大半天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节日快乐呀李泽言，虽然迟到了几天，但应该没关系吧？”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大。

我本以为他会转身敲我的脑袋说我胡闹，可他似乎是僵在了那里。

“李泽言，我好像在抱一根木头。”

我不满的蹭了蹭他坚实的后背。

漫长的一分钟后，他总算转过了身。

灯光昏黄，我们站在暗室里，摇摇晃晃的黄色灯泡照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极了末日。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越来越用力的抱住怀里的我。

有点勒，但我不想打断他。

“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的声音很低，嘴唇若即若离的碰在耳边，细微的气流让人的身心一起慌乱不安。

“两……两三年前？这可是我自己挑的葡萄自己参与酿造的，厉不厉害？”

气流开始向脆弱的咽喉处移动，我下意识就想躲开。好像在抱着我的不是李泽言，而是某种危险的大型食肉动物。

“为什么给酒起了这个名字？”

一个轻如羽毛的亲吻。

电流从细弱脖颈开始，迅速传遍了全身。

“就字面意思。”我的脸烧的比晚霞还红，呼吸灼热的吐在他的肩膀处。

“解释一下。”

他没再动作，右手捏着我写的字条，左手牢牢的护着我的腰，我却几乎站不稳身子。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别问了被问了！”

下一个瞬间，我挣脱开他的桎梏，转头就跑。

“别问了！”

李泽言看着落荒而逃的女孩，轻轻笑了起来。

他拿着那几张字条，按顺序折起，放进了更贴进心口的衬衫口袋。

他蹲下身，给酒桶上的标签翻了个面。

果不其然，这首诗缺的最后一句，在这里。

“我的至爱，挚爱，炙爱

我孤身一人

义无反顾

闯入有你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