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长宁很少出婳雪山庄,一来没人待见她,出去了也看不到好脸色,二来宫门哪里都是一样的,冷清又严肃,也就只有商宫跟羽宫还有点活气
但要说宫长宁最想去哪里,还得是徵宫了,因为那里有蓝梅花树,只是现在还不是花季,花还没有开
得等第一场初雪,那样才能看见最美的蓝色梅花
宫长宁坐在院子中,听见了脚步声,她转头望过去,竟然是袖口别着黄玉的黄玉侍卫:
空白人物“宫二小姐,长老有令”
长老?
长老的命令一般都是外出执行任务,或者是检查,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轮不上她宫长宁才对,宫尚角不在,那也应该是宫远徵,反正不管怎么说,都说不到她跟宫子羽身上:
空白人物“此次前来选亲的新娘中混有无锋刺客,长老命宫二小姐同宫三先生一同将新娘接回,找出无锋,就地斩杀”
无锋的刺客
宫长宁愣了一下,没想到无锋对宫门沉寂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宫长宁“若是找不出呢”
黄玉侍卫抬起头,淡淡的回答着:
空白人物“长老说了,谷中山匪横行,众多新娘不幸遇难,无人生还”
果然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啊……
宫长宁喘了口气:
宫长宁“我知道了”
空白人物“宫三先生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了,请二小姐速速前往”
这么快……
黄玉侍卫交代完事情就转身离开,宫长宁没有时间准备,只能急匆匆的赶过去,从婳雪山庄到宫门入口很远,她往过走着,步履匆匆
她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宫远徵
一身黑袍,披风随风而舞,他还没有弱冠,所以头发散着,编了几个细辫子,头发上挂着银铃铛,黑玉抹额带在额间,他手握佩刀站在那里,满是少年的潇洒肆意,桀骜不羁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转头看过来,衣袍飞舞,宫远徵握着佩刀的手随意抬起,挡开披风,他发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风,吹进了宫长宁的耳中:
宫远徵“你是爬过来的吗,动作这么慢”
如果没有这么毒的舌头,宫长宁怕是要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了:
宫长宁“远徵弟弟说笑了,婳雪山庄距离宫门太远,耽搁了些时间”
宫远徵转身,翻身上马,宫长宁也笑笑跟上了,两人离开宫门,现在正是太阳落山的时间,黄昏的天十分好看,就连看起来冷冰冰的宫远徵,都添了几分温暖:
宫远徵“此次外出执行任务,混有无锋的刺客,长老竟然把你派了过来”
宫远徵“派你来送死吗”
宫长宁笑了笑,风吹乱头发,她微微偏头:
宫长宁“远徵弟弟说的严重了些,再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姐姐,真有什么危险,你不得护着我吗”
宫远徵微微侧眸,余光能看见一身白蓝色长裙的宫长宁:
宫远徵“天还亮着,姐姐还是少做梦”
他脊背很直,在马背上显得那么情况自信,宫长宁骑着马靠近了一些,笑着说:
宫长宁“开玩笑的,要真有什么危险,你也先顾好自己”
宫长宁“无锋好不容易有潜入宫门的机会,派来的刺客级别肯定不低”
宫远徵“我知道”
宫远徵“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派低级刺客来呢”
宫远徵看着远方的天,越来越昏暗了,天都成了火红色:
宫长宁“但是你放心,我虽然身体不好,身手还是有的”
他微微勾唇,发出一声轻笑,似乎有些不屑:
宫远徵“这么自信啊”
两人骑在马背上,一片草地,两个人,两头烈马,少年比她高了一个头,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可是身边骑着马的女子又离得比较近,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他们离开了旧尘山谷,来到了新娘们所到的渡口时,已经是深夜了,挂着红绸的船只飘在水面上,新娘们坐在船头,身上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嫁衣,嫁妆都在船上放着
宫长宁翻身下马,随着宫远徵一起走了过去:
宫远徵“查过了吗”
空白人物“已经查过了,嫁妆跟随身物品并无问题”
宫长宁看着那些被扶着下船的新娘,从那盖头飘动间,隐隐能看见新娘们精致的下半张脸:
宫长宁“夜已经深了,既然没有问题,那就先找个客栈歇下,明日一早进宫”
空白人物“是”
侍卫转身离开,宫远徵观察着那些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新娘,一个个都感觉没什么问题,举止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来无锋这次做戏做的挺全套:
宫长宁“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宫远徵转过头,回过了神:
宫远徵“陪嫁”
宫远徵“太冷静了”
她们的陪嫁丫鬟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但眼睛里却又十分冷静
宫长宁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新娘,目光紧跟着:
宫长宁“怎么办”
宫长宁“这些新娘都有陪嫁的丫鬟,总不能都杀了”
宫远徵“你忘了长老交代过什么了”
宫远徵“我们只是负责接亲,谷中山匪横行,丢了命也不稀奇”
他翻身上马,慢慢往队伍前面赶:
宫长宁“这么多新娘,都杀了,江湖就没有宫门的立足之地了”
宫长宁“你能不能别这么莽撞”
宫远徵轻哼一声:
宫远徵“你不莽撞,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在这跟我说什么废话”
宫长宁“你——”
宫长宁突然偏头,抬手挡住了眼睛,宫远徵愣了一下,原来是方才路边杂耍在表演喷火,火光太亮了,正好从她面前擦过,晃了眼睛:
宫远徵“也不知道是谁莽撞”
她闭着眼睛,低头不敢抬,宫远徵从怀里拿出一条素带递过去:
宫远徵“给你”
宫长宁伸手往旁边摸了半天,也没抓到宫远徵的手,那人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抓住她的手,把素带放进她手里:
宫远徵“自己蒙上”
他的手很热,不像宫长宁,一年四季都待在婳雪山庄里,体温总是有些微凉,宫长宁抬起手,把白色的带子蒙在了眼睛上面,但是却有些看不清路了:
宫远徵“抓着”
她偏了偏头,伸出了手,摸到了宫远徵的护腕,指尖擦过了温热的手背,她有些不解,却还是握住了:
宫长宁“谢谢”
看着宫长宁唇边的笑容,宫远徵移开了视线:
宫远徵“我只是怕你骑马撞到我”
她轻轻笑了:
宫长宁“说来还要多谢远徵弟弟,多亏了有你给的药,我才能不用白天都戴着这碍事的东西”
宫远徵“身为徵宫宫主,为各宫配置药物本就是理所应当,不用谢我”
宫长宁的眼睛本来很严重,最开始甚至见不得一点光,每天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经过宫远徵不断研制药方,才得到了改善,如今只要不是太亮的光,就不用蒙着眼睛了
宫长宁抓着他的手腕,不用担心骑马撞到障碍物,宫远徵都带着她避开了:
宫长宁“当然要谢”
宫长宁笑了笑,虽然看不清路,但却没有觉得不安
她知道宫远徵不喜欢她,可因为什么不喜欢呢,或许是因为她平常跟宫子羽走得近,而宫远徵讨厌宫子羽,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她,但既然讨厌她,又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呢,如果说给她药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那让她抓着手腕,又是怎么回事
到了客栈,宫远徵下了马,她也扯下了带子,总算见到了光,客栈已经包场了,整个客栈现在除了小厮跟掌柜,就只剩下了宫门的人:
宫长宁“先去吃饭吧,那些新娘也一天没吃了”
客栈准备了饭菜,宫长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宫远徵也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从怀里拿出瓷瓶,倒出黑色药丸在掌心,放到宫长宁面前:
宫远徵“把这个吃了”
他自己也吃了一颗,然后才拿起筷子吃饭
宫长宁看着手中的药,抬眸说:
宫长宁“百草萃”
百草萃可以抵御毒素,百毒不侵,宫门上下,从长老到各宫夫人都在吃,宫长宁把东西吃下去,微微勾唇,看向了宫远徵:
宫长宁“谢谢”
宫远徵“吃的这么快,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宫长宁摇了摇头:
宫长宁“怕什么,宫门人再怎么斗,刀尖从来也是对外的”
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宫远徵碗里:
宫长宁“我们远徵弟弟这么好,怎么会给我下毒呢”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的抬起了头:
宫远徵“我好?”
除了宫尚角,还没人说过宫远徵好,宫门里的人,甚至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宫远徵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药理天才,又说他是疯子的,有说他是可怕的,还没人说他好:
宫远徵“那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准我哪天,就给姐姐下点毒”
她说完之后继续吃饭,没在看宫长宁,那人无奈一笑,看着他说:
宫长宁“好啊,反正我这身体也活不了多久,死之前能帮你试个药也不错”
宫长宁“快吃饭吧”
她低头吃饭,宫远徵侧眸看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不大的瓷瓶,放到宫长宁面前:
宫远徵“新药”
看药瓶,应该是宫远徵又改良了心疾的药方
宫长宁伸手拿起来,轻声道:
宫长宁“讨厌我,还这么费心思干什么”
宫远徵吃饭的手停住,听见耳边轻柔的声音:
宫长宁“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宫远徵眼眸一动,垂眸说:
宫远徵“天还没亮呢,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宫长宁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颗糖出来,放到宫远徵手边:
宫长宁“请你吃糖”
她起身离开,只吃了几口饭,宫远徵看着没动几下的筷子,也放下了手
那颗糖放在碗边,他伸手拿了起来,转身离开,周围都是还在用膳的一群新娘
宫远徵来到柜台边:
宫远徵“厨房在哪”
他把手里的银子递出去,掌柜见状,连忙点头哈腰起来:
空白人物“在后面,我让人带您过去”
宫远徵“不用了”
他转身离开,手中提着一包药,路过的时候,掌柜还能闻到那药的香气,少年脱了披风,一身精致的衣袍,腰肢精瘦,头发上的铃铛一步一响,就这样走进后面的厨房
如今已经没有人了,宫远徵点了灯,打开了煲汤的锅,洗干净之后把药材放进去,加上水,放在火上烹煮起来,夜深人静,厨房内都是药的香气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已经深夜了,宫远徵把药盛出来,上了楼,敲响了宫长宁的房门,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快就打开了:
宫长宁“远徵弟弟?”
她穿着白色的寝裙,应该是要去睡了
宫远徵把手里的药递出去:
宫远徵“喝了”
闻着那药的香气,宫长宁有些诧异的抬起双眸:
宫长宁“你去煮药了?”
宫远徵“没有”
他把药放进宫长宁手里:
宫长宁“可这是宫门才有的药”
宫远徵停在原地,片刻后说:
宫远徵“让你喝你就喝,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宫远徵“走了”
他转身离开,步伐多了几分慌乱,宫长宁看着手中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开,宫远徵已经下楼了
他总是这样,一边说讨厌她,一边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一边说不喜欢她,一边又尽心尽力的研制药方,一边说看不上她,一边又随身携带她的药,总让人觉得很矛盾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宫远徵嘴上说的毒,可做的事又能温暖人心
她笑了笑,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