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面和心不和

金凌第一次见到莫玄羽是在麒麟峰山脚，十三岁的莫玄羽穿着一身红衣女装，脸上的妆比戏台上的戏子更加浓艳，让人无法忽视。

金凌一直想不通金光善死了那么多年，他那些私生子已经威胁不到金光瑶的地位了，金光瑶为什么还要找他们回来弄死。这种“恨一个人就要让他断子绝孙”的行为逻辑为什么会存在？

但作为“孙”的一员，金凌每每得知金光瑶的恶行，就非常庆幸当初第一次结契阵的失败。只是除他以外，所以庆幸自己生于金氏的孩子们都死了。

莫玄羽并不庆幸自己生于金氏，他是为他娘亲而来——想来看看那个负心汉，想让那个负心汉看看他娘亲。可惜，他穿着他娘亲的衣服浓妆艳抹而来，将他娘亲的姿态习惯模仿得惟妙惟肖，宛若他娘亲再生，却发现那个负心汉已经死了八年了。

他恍若未闻，继续披红戴绿，搽脂抹粉地招摇过市，即便这会让他经受各种白眼和恶意对待。但至少谁也无法否认，他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不是吗？

莫玄羽是疯子吗？至少金凌不认为他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金凌并不打算接近莫玄羽，他不打算对这个注定要被金光瑶玩死的叔叔产生任何感情，因为只会徒增伤感。只是同在金麟台，抬头不见低头见，混得这么差的叔叔他还是第一次见，总归还是不太忍心。所以他时不时会往莫玄羽窗前放东西，吃的，用的，穿的，不让任何人知道，算是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代，而莫玄羽最后将那些东西如何处置他并不在意。

他对莫玄羽说第一句话是在莫玄羽来金麟台一年之后了，内容是很符合他给自己的人物设定的两个字——“蠢货”。

起因是仙子。

仙子在金麟台是被要求戴狗嘴套的，但金凌总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把它的狗嘴套取下来，次数多了总会被撞见的。关系好的，会对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系不好的，这就是个必找的茬儿。

为了降低自己的威胁度，金凌与金氏旁支的人际关系处得一塌糊涂，以至于他三天两头就被找茬儿。

莫玄羽便是在别人找金凌麻烦的时候出现的，一个平日对谁都不理不睬的人那日突然跳出来帮金凌打了次架，委实出人意料。可惜属于帮倒忙，金凌为了救他还多中了两拳。

自那以后，金凌只要在金麟台，就每天都会看到莫玄羽了，因为莫玄羽缠着他，让他教自己修行。金凌哪愿意接这活，且不说他每天忙着角色扮演应付各路人马，光是莫玄羽以十五岁的高龄修剑，修十年也是花架子，随便一个筑基就能把他打趴下。

但莫玄羽摆出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让金凌深受其扰，最后他随便给莫玄羽找了几本鬼道和符篆的书，终于把人打发了。

怎么说呢，莫玄羽虽没天赋但很有钻研精神，不过半年真给他召来两只孤魂野鬼了，只是他自己看不见。

金凌看得见，他觉得莫玄羽那张脸配上两只双目暴突死相惨烈的幽魂，是具有一定的恐吓效果的，特别在晚上。

金凌为了自己的心脏健康，送了莫玄羽一个面具，并恐吓莫玄羽说从早到晚带妆会烂脸。他没指望莫玄羽会卸掉那一脸可怕的妆容，但莫玄羽却从那天晚上后就再也没碰过胭脂。

金凌突然意识到莫玄羽对他不一样的感情，他将这件事捅到了金光瑶那里，让金光瑶赶走莫玄羽。

金光瑶对他表面上总是表现得有求必应的，因为他是金子轩的儿子，是金光瑶用来维持名声最好的工具。不过金光瑶从不会不求回报，所以在莫玄羽离开后，“小公子是断袖，与莫玄羽乱 伦”的传言毫无意外地在金氏内部流传开来了。

金凌对此持静默态度，他对宗主之位势在必得，且让金光瑶得意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