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篇086 聂金之交

很幸运的，夷希微从聂明玦头上取出的残魂是聂明玦的。里面存的记忆不多，但作为带给聂明玦冲击最多的人，金光瑶不可避免成了这些记忆的主角之一。

他们相识在二十多年前，当时金光瑶还不是金光瑶，他随母姓，叫孟瑶，是金光善在烟花之地一夜风流后的产物。

母亲死后，孟瑶试图去金麟台认主归宗，但被金光善一脚踹下了金鳞台，正巧滚到聂明玦脚边，便被嫉恶如仇的聂明玦捡了回去，治好，收做了手下。

这事除了聂明玦，还有很多的聂氏门生看见，他们本着好奇之心多方打听，越挖越深，发现故事越发戏剧性。当然戏剧性在孟母身上——年少成名成为红极一时的花魁，怀孕后从良隐姓埋名供孩子读书，富商找上门半推半就成为小妾买一送一，被富商正妻刮花脸后羞愤自杀。。。很长一段时间里，孟瑶和他那位出身烟花之地的生母成了他们的饭后谈资，那些真假难辨的传闻被他们翻来覆去地传播加工再传播。

后来这事传到了聂明玦耳朵里，聂明玦大发雷霆，将所有嚼舌根的门生统统训斥了一遍，又将早都忘到脑后的孟瑶调到了近旁办差，倒不是想器重他，只是想以此掰正聂氏背后嚼人舌根的风气。

一晃三年过去了，孟瑶因为表现出色被聂明玦升为了副手，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年，温晁带夷希微以及温氏众多门生袭击不净世，聂明玦撞见了孟瑶趁乱杀害那些年背后嚼他舌根的聂氏门生。即便那场攻防战的最后，孟瑶替聂明玦挡了一剑，聂明玦十分感激，但他没有自信也没有精力去感化这样一个因为几句恶语就夺人性命的恶徒。

聂明玦赶走了孟瑶。

两人再见时已是射日之征决战之时了，在那之前，聂明玦早已听蓝曦臣说孟瑶去了温氏作内应，给仙门联军提供了非常多的情报，甚至在护山大阵关闭前潜入了岐山，为了从里攻破护山大阵。

聂明玦很惊讶，甚至一度觉得孟瑶是有些大义在身上的，但是当孟瑶在众家主的面亲手杀死了发妻温朦以证清白的时候，聂明玦便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和孟瑶志同道合的。

孟瑶带着诸多争议成功地认主归宗了，改名为金光瑶，身价一日之间翻了无数遍，所有人都对他表达了或真心或假意的赞许和欣赏，除了聂明玦。

然而金光瑶为聂氏争取到了岐山之巅做本家驻地，还提议蓝曦臣与他三人结拜，以此为聂氏声援，助力聂氏复兴。这些都让聂明玦无法做出伤害金光瑶的事。

但金光瑶再次踩了聂明玦的底线——他帮金光善搜罗美女，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聂明玦不明白金光瑶自己就是受害者，为何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他去金麟台质问金光瑶，得到的回复是“迫不得已”。

聂明玦气得一脚把金光瑶踹下了金麟台，像当年金光善那样。然后，他说出了当年那些被他痛骂最后被金光瑶杀死的聂氏门生们一样的话：

聂明玦娼妓之子，无怪乎此。

即便旁观的魏婴和夷希微都能从这一脚和这八个字里感受到聂明玦深切的悔恨。悔自己救了一个恶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其产生怜悯之心，恨自己给这个恶魔搭建了向上的台阶，让他有能力去伤害更多的人。

聂明玦想通过这一脚和八个字来让一切回到原点，可金光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修为都没有的孟瑶了，那长长的九十九阶台阶无法再让他奄奄一息。

这次，他只折了一条腿。

他从地上爬起来，笑着扶正帽子，拖着伤腿一步一步地向上，花了小半个时辰走回了站在顶端的聂明玦身旁。那般小人得志的姿态，看得聂明玦险些走火入魔。

金光瑶上一次我走回来，用了十二年。

金光瑶大哥，我有今天，全仰仗你当年救命之恩，但我们现在恩断义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