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篇074 燃烛之人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夷陵，因为魏婴想去给虞紫鸢和江枫眠上柱香。魏婴还特地买了筐蜡烛和冥币，打算让江枫眠一夜暴富。

江氏夫妇的坟依旧在那座人烟稀少灵气稀薄的无名山上，被翻新过，魏婴一眼便看出了碑文是江澄亲自刻的，江澄写的横永远是斜的，他还为这个笑话过江澄是不是眼睛斜。

魏婴跪下点香，叩拜，夷希微想了想，蹲下和他一起插香。

魏婴江叔叔前年通过了文武试升为了俟命监牢鬼使。那一年，虞夫人也投胎了。

夷希微你见过他们？

魏点头又摇头，他确实见过江氏夫妇，但只是单方面的见了。

魏婴虞夫人去四号桥排队过桥的时候，我调江叔叔去那办差，但他们什么都没说。

夷希微很多人之间的姻缘就只有一世，能放下，各自奔向更好的未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江宗主想留在冥界才会去参加晋升考试，这是他的选择。

魏婴叹了口气，道理他都懂，但分别总是让人忧愁的。

两人烧了香，插好蜡烛，就开始烧纸，十几筐确实是个耗大的工程，即便一整沓一整沓的烧，也能烧几个时辰。不过两人也没其他安排，便在坟前盘腿面对面地坐了下来，一边闲聊一边给江枫眠烧纸。

魏婴也不知道江澄有没有经常给江叔叔烧香纸。我死了那么多年，他都没给我烧过一根蜡烛。

魏婴苦笑一声，虽然他知道江澄怨他，可是他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江澄看在他们十几年的兄弟情和他已经逝世的份上，能够偶尔缅怀一下他。

夷希微一直烧蜡烛给你的不是他吗？

魏婴那是蓝湛烧的，上面有蓝氏的卷云纹。

魏婴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一直以为蓝湛烧四根是为了让他带给夷希微，来了人界之后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压根就没以为夷希微死了。

夷希微卷云纹？

魏婴点头，夷希微沉默，垂下眼看着火堆，里面的钱纸已经烧到了末尾，火焰开始微弱，她从竹筐里拿出一叠钱纸抖散，靠过去，但手上的钱纸还没被点燃，火堆里钱纸便已经变成了一摊灰烬，风轻轻卷过，灰烬散开，火星泯灭。她放下纸钱，火焰窜起来，点燃了纸钱，热烈得像从未熄灭过一样。

它们长得一样，却不是同一团火。

夷希微我觉得蓝思追的可能性更大些。

魏婴谁？思追？

魏婴以为自己幻听了。

魏婴怎么可能，那蜡烛我十六年前就开始收了。那时他顶多四岁，记不记事都说不准。而且我当年也不认识这么小的小孩。

夷希微但我确实看见了他在供奉两个无名牌位，平时被他收在暗格里。纹有卷云纹的白烛一到初一和十五的子时，他都会点上四根，然后对着牌位念往生咒，直到蜡烛烧完，才去睡觉。

夷希微整个云深不知处，只有他在这个时间点是醒着的。若不是他，也不会是蓝湛。我从未见过蓝湛燃烛。

魏婴眉头一皱，不高兴了：

魏婴你这么关注他？

夷希微一愣，忽然想起蓝湛好像确实对她这个交集不多的普通朋友给予了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关注，便很识趣地岔开了话题：

夷希微今日正好是初一，蓝思追应该会进行祭奠，我们去云深不知处看看？

然而这话题看似岔开了，又没完全岔开，魏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对于夷希微的避而不谈十分不满。但夷希微目光灼灼，魏婴终究没忍心晾她太久：

魏婴不去。我来人界之后就没收到过蜡烛了，根本不可能是他。他多半是在祭拜他早逝的父母。

夷希微你现在在莫玄羽身上，是不可能收得到蜡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