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篇372 土壤肥沃

离山脚还有半里路，周遭已没了来往妖怪，腐肉的味道随风飘来，直冲鼻头，随着一声“呕——”，呕吐声变得此起彼伏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魏婴回过头，果不其然地看到除了夷希微和玄都外，其他人皆一脸菜色地弓着腰往外倾吐着肚里的存货，包括温情脚步那个叫“阿苑”的三岁小孩。

他抬起头，淡绿色的妖气与黑沉沉的怨气滚作一团，汇成一种青灰色的诡异“气体”向下压来，直压在他心头，一路向下，灌入腿脚，让他再也抬不起半步。

“走吧。”

一声轻喃在耳边响起，两道身影从身侧过，他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只觉得那声“走吧”如言灵般牵动了他的手脚，促使他跟了上去。

一别多年，乱葬岗却犹如当年那样满山尸骨腐肉，就连草木都泛着黑，成群的乌鸦落在将死未死的枯木枝头，远远看过去像极了一丛又一丛的黑色树叶。而他们来了，树叶便化作大团大团的黑色云朵，飞速向山顶飘去了。

一片死地，怎堪活人居住。

不止一人心中这样想着。

“我们不能去巴越了吗？”

“这里比北殿还可怕。”

“那些妖怪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啊！”

魏婴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心里难受，却仍旧强挤了一个笑，转身对着一班怯生生看着他的人拍了拍手：

魏婴大家不必怕。

他跺了跺脚下的有些粘脚的黑色土壤，

魏婴这里的土是我生平见过最肥的了！

众人低头，鞋底不知粘了发烂的血肉还是什么东西，他们一抬脚，便被一并被拉了起来，颇有藕断丝连、难舍难分的拉丝感。他们嘴角动了动，面目扭曲，魏婴努力辨认，仍分不清他们是在哭还是在笑，只得打着哈哈揭过这个话题。

魏婴总之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虽被分到了这儿，但并没有被禁止下山交易。

魏婴山上种出的东西虽然不能食用，但只要能种得活，那必然是上好的辟毒、辟邪之物，到时我们将它们拿下山便能换来新鲜的食物了。

众人面色稍霁，却也没有解开眉头上的锁，试问哪个正常人愿意和妖魔鬼怪来往。但他们亦知如果不是他们，魏婴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如今的九州，仙门容不下他们，巴越又万里之遥，他们除了在这妖域深处苟活，再无别的生机可求了。

“这里好，再不用早上开门便见一街妖怪用吃人的眼神瞪着老身了。”

“是啊。晚上根本睡不着，白天也不敢出门。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对对，而且在这自食其力可比在下面吃嗟来之食好太多了。”

魏婴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宽慰着，终于露出了近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夷希微盯着他，心中愧疚翻涌，却终是沉默。她知道，风铃的理由再义正辞严、冠冕堂皇，终究有一层警告她的意思在里面——魏婴的何去何从甚至身家性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她可以不追究温若寒丢魂一事，但她们之间的协作绝不能再出半点岔子了。

所以，世上什么地方才能有那么多和风铃天魂契合的魂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