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节云已经在医院待了很久了,以至于整个冬天他都没有回过几次家。
自从萧小乐住院了以后,他就一直陪着他,累了就躺在旁边的病床上,饿了就让赵叔给他送一些吃的。
他的心情也变得低沉,面目憔悴,原本容光焕发的皮肤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爬上了一些细纹,黑眼圈也跑了出来。
他目光呆滞,就像一个没有思维的机器。
他不知道为什么,萧小乐明明和自己毫无关系,甚至自己可以玩儿几把之后就把他甩掉,但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舍得离开呢?
这是爱吗?他不知道。
萧小乐的皮肤有了血色,有的时候,他也会动一下,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随后又继续睡去。
但陆节云很高兴,眼见的萧小乐健康起来了,他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天,他正拿着湿毛巾给萧小乐擦手,护士推门进来给他换药。护士很高挑,穿着一双低跟鞋,拿着几个药瓶子给萧小乐换药。
陆节云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一瓶瓶的药,一瓶瓶地输在萧小乐的手上,一个个针眼浮在他的手上,很是骇人。
那些针孔就好像深得不见底,不紧弄疼了萧小乐,也扎伤了他。
护士一边整理那些用过的瓶子,还瞟了陆节云几眼:虽然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头发也没有了光泽,但那健壮的肌肉仍然时刻引诱着别人。
陆节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目光从萧小乐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尽是冷落。
他的眼神就像一个从深渊里面爬出来随后又被丢下的小孩子,委屈溢于言表。
他又羞愧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萧小乐,哽咽地说道:“他怎么还不醒啊?”
护士不敢再看他了,一边忙着整理数据和器材,一边嫌弃地说:“患者服用大量安眠药物,虽然已经给他洗胃了,但还是有不少已经起效,应该还要一些时间。”
陆节云失望的低下头,长长的叹息一声。
护士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明明很关心病床上那个,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陆节云那个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
有钱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她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关心他,为什么还要让他受伤呢?”陆节云说不出话,“他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啊,有些病一辈子都治不好了。”
她把视线落在了萧小乐的手上:“他要是醒了,要好好保护手指 否则他那一只手就废了。”
临走之前,她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你要是再不要他,他就没人心疼了”。说罢,他就关门走了。
陆节云的嘴唇颤抖着,眼睛红的可怕,但是他并没有哭,只是表情非常难看。
他看着那一只缠满白纱布的小指,心里压抑的说不出话。
这时赵叔推门进来了,他先向陆节云鞠了一躬后,把自己拿的几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表情依旧那么波澜不惊,说:“少爷,您该吃午饭了。对了,那里面放有一些从海南新鲜采摘的草莓,等到萧少爷醒来,您可以给他吃。”
他说“萧少爷”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陆节云呆了一下,随后撅着小嘴仰头看着赵叔。
从这个角度看赵叔,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虽然他已经年入半百了,但是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而且那些皱纹也长的恰到好处,显得他整个人就是一个和蔼叔叔。
陆节云看着那张脸,脑中浮出了一些事情,大多是自己对赵叔不好的画面:他那个时候是一个初中生,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这也导致他总是被别人孤立。
有一次他被一个同学打了,那时候他的父母又不在,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赵叔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自作主张地到了那人的家里,不仅把人收拾了,还得到了一笔补偿。
但是陆节云毫不领情,他认为赵叔是在羞辱他,不给他面子。所以等到赵叔回家的时候,它不仅给赵叔泼了一大盆冷水,还把他从自己家赶了出去,赵叔就在冰天雪地里待了一夜。
但是他却不怪他,他始终认为陆节云就是一个孩子。所以他只是笑笑,随后就被陆节云感到了门外。
寒冬腊月的,一个被泼了水的衣服就像一个大冰块儿,冻的他瑟瑟发抖。
但是他也无处可去,他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住处,唯一这一个住处也被别人给赶了出来。
他拿出还没被水浸湿的手机给附近餐馆打了一个电话,给陆节云订好早餐了以后,就靠着门蹲下来,在外边度过了一个不完美的夜晚。
结果第二天就因为生病住了院,他还来嘲讽赵叔,说他是个老东西,一点都不中用。赵叔挂完了水之后,着急忙慌地回到了家里,他还嫌弃赵叔的病会传染给他,就把赵叔的东西从自己家扔了出去,要不是何澜在那里阻拦,赵叔可能真的会被赶走。
回忆起这些,他心里一阵酸意,自己以前怎么可以那么混蛋,他红着眼说:“赵叔,对不起,这些天麻烦你了。”
赵叔一笑:“没事的,您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孩子。”
他的笑很和蔼,但在此刻却又显得非常灼眼。陆节云羞愧的低下头,他想说一些道歉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了,小声喃喃道:“赵叔,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少爷为什么要问我?心之所向,即使所求,没有什么对与错。”赵叔冷静的说道,随后走到他身边,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陆节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向他撒娇。
这一刻,冰冷的环境中终于有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