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过好日子）

萧小乐独自打车回家了，要走时，专门对着司机说了声：“谢谢师傅。”

他好像对谁都一脸笑意，那么好看，那么温柔。

出租车师傅走后，萧小乐捏紧了拳头，轻手轻脚的走上了楼。

他住的是一幢公众楼，这楼住了不少居民，但都是因为家境普通才住进来的。

这幢楼离大学比较近，所以大多数不富裕的大学生都会选择住在这儿。虽然说近，但坐出租车至少也得坐一个小时。

萧小乐用钥匙打开房门，然后就轻轻的关上了，他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但是他刚转头，迎面就飞过来了一个枕头，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家条件不好，虽说家具一件不差，但都是质量不好的，那枕头的后边缝着的是一块厚皮粗布，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但是脸上还是一阵通红，就像一只刚经历过撕斗的浣熊，惹人心疼。

但是屋里面的人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把枕头捡过来。”

那声音真冷漠，冷的足够冻掉一个人的心，永远冻着。

他正想出手时，一个妇女着急的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已经过了时代的衣服，看起来真是老气！她脸上皱纹遍布，有的地方还干得起了皮。

这是她母亲——石玲。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10几岁就嫁给了萧齐，本来是幸福的小两口，不过后来时过境迁，他们家就堕落了。再加上又生了萧小希，这使萧齐更加恼火。但是萧齐不仅不怪萧小希，反而很宠他。把一切做的不好的地方都怪在萧小乐的身上。

十几岁的孩子就承担了家里的一部分主要的经济来源，邻居见了，只能无奈的叹气：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可惜了！

好在萧小乐并不放弃，从小时候就成绩优异，后来读了高中、大学，连着几年的奖学金，但是都被萧齐拿去挥霍了。

他现在长大了，在读大三，但是依旧懂事的不像话：每天都尽早回来帮家里收拾家务，以及做晚饭。有时候石玲下班的早，他就不用做了，会用大把的时间学习。

石玲用一只手挡着嘴，表情憔悴：“乐乐啊，你爸喝酒了，一会儿别说那么多的话啊……”

随机，屋中又传出来一阵怒吼的声音：干什么呢?聋啦！给老子捡过来！

或许是气还没有撒完，他又补了一句：“快点！他妈的别等老子抽你！”

石玲赶紧把手上的抱枕塞给萧小乐，然后推着他走进了客厅：两个男人坐在那里。一个中年大叔，一个幼稚小童。中年大叔此时满脸通红，脚架在茶几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愤怒的看着萧小乐。

萧小乐嫌弃的避开满地的烟头，把抱枕平整的放在了沙发上：满地的烟头，甚至有一些还是没有熄灭的。

萧小乐嫌弃地瞥了一眼，随后低沉说道：“我回屋了……”

萧小乐小心的说。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一个烟头朝他飞了过来，砸在了他的耳根处。耳根立即有了一块红的印记，非常灼眼。

萧齐：“老子供你穿，供你喝，你穿的倒是体面，可老子呢?”

“你，你再不把钱给我，就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萧小乐正要和萧齐顶嘴时，突然看见了缩在角落的母亲：石玲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一个年入六甲的老人，可实际上，她才30多岁。

他看见母亲缩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还不时地轻摇了摇头。

萧小乐忍着脾气已经忍着20多年了，20多年忍气吞声的活着，还被同班同学嫌弃，被朋友戏弄，这种生活，他受够了！

受够了！

但是每次一看到母亲那张沧桑的脸，他又不忍心了。

这一次，依旧是这样。

萧小乐把手中的奶茶放在茶几上，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几张100，放在桌子上——这本来是他准备给母亲买护肤品用的。现在，那些护肤品仿佛成了泡影，离他越来越远了……

萧小希看见桌上的奶茶，他知道那是什么，他现在已经8岁了。他开心的叫了一声：“呀，是奶茶！好喝的！”

他双手向前张着，想要去拿那杯奶茶，但是够不到。

萧齐看见了，心里又无缘无故地添了怒火：“干什么呢！我儿子要喝那什么茶，赶紧给老子拿来啊！”

听了这话，石玲赶紧从角落出来，拿着那杯余温的奶茶，递到了萧小希的面前，伺候着喂他喝。

萧小乐鼻头一酸，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关了房门，锁上了锁，他开始无声的哭泣：冰冷的眼泪从她眼中滑落，那眼泪好冰，好冰。

他张大了嘴，大口的呼吸着充满烟味的肮脏空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我的母亲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要走，我要带着我妈走，走！

我永远，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

也许每个人都感叹过，感叹过生命的不公，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撕掉面具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毕竟戴了这么多年，恐怕已经和肉长到一起了吧。

萧小乐顶着一张哭脸，钻进了被窝。

夜色静谧，却怎么都听不见他的哭声，永远听不见。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缓慢的擦好了脸，拿起手机又是一张笑脸：

是陆节云，他给他发了消息。他们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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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节云：“你好啊，小哥哥！”

“我是今天下午送你奶茶的那个。”

萧小乐：“你好，怎么还不休息?”

陆节云：“睡不着嘛，想找人聊天。”

“好啊，我陪你啊。”

陆节云：“小哥哥你多大啊?”

“我20，怎么了？”

“你比我年轻嘛！”

萧小乐：“哈哈哈〔龇牙〕〔龇牙〕”

“好了，这么晚了，快点睡吧。”

陆节云：“等下，睡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我叫萧小乐，你呢？”

“陆节云啊！”

萧小乐：“好了，晚安。”

“晚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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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乐说完，就放下了手机给手机充电：还是要面对现实的，明天自己还要上学！

陆节云此时依旧拿着手机，对着那张聊天记录痴痴的笑：“萧小乐，消消乐。”

“小哥哥，你好有趣……”

夜深静谧时，萧家一阵寂静。石玲此时披着一件外套，蹑手蹑脚的从自己房间出来，进到了萧小乐的房间。

萧小乐的房间很简单：一张书桌，一个茶杯，一个台灯，一个小型衣柜，和那窝在窝里的一只橘黄色小猫。

石玲轻轻的坐到了萧小乐的床边：“乐乐啊，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石玲以为他睡着了，就开始自言自语：“乐乐啊，妈妈对不起你，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低声哽咽着：“你说你这么乖，妈不忍心啊，你还记得你8岁生日那天吗？”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天你爸发火，我就把你带到外边过生日。”

“我给你买了一个小蛋糕。你当时很高兴，许愿说希望妈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上好日子。”

“你知道你那句话让妈妈多高兴吗？有那句话就够了，就够了。妈更希望你幸福！”

“其实啊，有时候你不要怪你爸，他之前其实挺好的，后来咱们家的生意不景气，他也难受啊，有时候脾气就不好。”

“好了，明天还要上学，妈就不打扰你了。”

石玲慢慢起身，走到门口，她还是留恋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萧小乐：乐乐啊，妈真的更希望你幸福。

然后她就缓缓走出了门。

此时被子微微动了动：萧小乐根本没有睡着，他此时已是热泪盈眶，本来擦干净的脸，又模糊了。

妈，我一定要带你走，一定要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