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涣想在今年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
今年也许是疫情的关系，学校提前放了寒假，莫涣也就早早地去福利院那边拜了早年。
之前在自己搬出福利院的这两年，莫涣要么是在福利院里陪院长和孩子们过年，要么就是去绊木家里一起过年。到那时就会有一大群人围着莫涣，院长和绊木的家人对她都很热情……
但她觉得这样实在是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而且她本身就不喜欢热闹。
于是她决定今年她自己过新年。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伟大而且有趣的决定，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过新年。
莫涣一路兴冲冲地跑到超市买来了自己觉得看起来很不错的春联和福字，又准备好了今年自己年夜饭所需的材料。
莫涣平时因为要一直外出历练，保证身手娴熟，所以一直在饮食方面特别讲究。所以难得过年，莫涣嘴角含着泪，握紧拳头，毅然决定放纵一把。她推着购物车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想：“今年想吃火锅……要不再弄一点烧烤吧！还有炸鸡……”
她平时接活整得还挺多，因此今年给自己的预算还很充沛。她放宽心大步走过一排排货架，看见想吃的就直接往购物车里放。
莫涣我看看……巧克力，果冻……哎，咖喱味的火锅味道会怎么样？
她数着购物车里的东西，扒拉了两下这里面慢慢的袋子。
莫涣今天可不能买多了，过年呢，我经常买了很多东西结果冰箱都满了……
莫涣哎？那边的肉在打折！
莫涣抬头看见了那个大大的告示牌以后，瞬间放弃了自己的计数，拉着一车的东西走向远处。
莫涣害，管它呢。过年呢，开心！
……
后来莫涣从收银台那边结完账，提起了那满满的一兜子东西。
一阵酸痛顺着自己提着袋子的双手蔓延上来，她的胳膊和肩部感受到了超乎想象的酸痛。
收银台的小姐姐将一条长长的小票放到了莫涣两个大大的购物袋里。
收银员您的积分已经足够换一桶食用油了，请问需要兑换吗？
莫涣不，不用了，谢谢！
莫涣苦笑着直起身子，就算家里没有食用油了，她现在也不是很缺。
她拽着那两个大大的购物袋径直向商场外面艰难地移动。
她颠了颠这两个袋子，心里在担心这几个脆弱的提手能不能支撑得了这么大的重量。
而路过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在担心这样一个小身板的女孩子到底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拎回家。
有些看不下去的路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但是无一例外都被莫涣拒绝了。
莫涣脑子里想到的是几个陌生人提着她这一袋子东西逃之夭夭，或者是自己跟着几个帮忙提东西的陌生人身后，十分紧张地低着头，脸上火辣辣地烫着。
她喘着粗气走出了超市。
东西果然还是买多了。
天已经黑了，黑色的云幕黑压压地盖了下来。无数的灯火将这座城市点亮，由于明天就是年三十的关系，今天晚上的灯笼格外地多。
莫涣的家距离超市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从大马路上走的话，是需要绕些路的，不知道这俩脆弱的塑料袋还能不能支撑到她到家的那个时候。
她知道人比较少的一条小巷子可以横穿过去，路程比较近，到家的话耗时也最短。
说起小巷子……如果那个倒霉蛋自己送上门来了，就让她帮自己提东西。
莫涣边走边想。她抬起头张望着，远远就看见了那条灯光黯淡的小巷。她迅速转弯，走了进去。
尽管是已经临近过年了，小巷子里还是看不出一点点年味。听说这一片是还没拿到拆迁许可的老旧小区，因此就算是外面已经灯火辉煌，这里的路灯仍然是和往常一样的年久失修。而且再加上已经是深冬的关系，树上连一点枯叶都没有，枝杈光秃秃的，被那幽暗的灯光投到斑驳的砖墙上，像爪子一般。
一阵寒风吹过来，莫涣缩了缩脖子，用两个胳膊将棉袄往身上纵了纵。她向前走了两步，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个没有人的空旷小巷里。
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里似乎掺入了回音。自己每迈一步，这个回声就会紧接着想起来，跟着自己这边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回声越来越大，就快要盖住她原本的脚步声了。
莫涣看了看地上已经快要和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的另一个影子，脚步停了下来，已经心知肚明。
那个影子的两个大耳朵抖动了两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从她的身后，钻出了一只不秋。
不秋什么嘛，是莫涣啊。
莫涣你怎么在这儿，来吓人的？
莫涣头也不回地问道。
不秋昂，今年最后几天了，本来想赶赶业绩，结果呢，我跑遍了整个城市的小巷子，笑死这大过年的，根本没人出门……
不秋习惯性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低下头叹气抱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抬起头看着莫涣。
不秋哎？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
莫涣没人出门……
莫涣迅速转身，瞪着不秋。
莫涣这过年当然是呆在家里，谁没事儿来你这小破巷子里啊？
不秋你啊。
不秋伸手指了指莫涣。
莫涣啊淦……
莫涣感觉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而且还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她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然后使出全力拼命地向不秋举起了两个购物袋。
莫涣你，帮我拿东西！
不秋……啊？你不会又是算计好了等我自己送上门吧？
不秋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女人……
不秋的耳朵不情愿地耷拉下来。
莫涣又向前逼近了两步。
莫涣拿东西！
不秋哦！
不秋用拒绝的语气说出了妥协的话，然后伸手接过了那两个大大的购物袋。
她看着那两个袋子，用手掂量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向莫涣。
不秋你……在批发东西吗？
莫涣我没有！
不秋那你这是打算趁过年开店吗？
莫涣我没有！
不秋那你养猪……
莫涣闭嘴！
不秋……哦。
不秋撅起嘴。
莫涣轻哼一声，示意不秋跟上来，然后扭头向小巷外走去。
也许是走了两步，感觉自己身上的负担瞬间少了不少。莫涣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秋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被自己征用为苦力了，确实有点不太好。反正自己买了不少食材，如果家里多一个人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没准儿她甚至可以多做点东西，不用担心食材浪费。
莫涣又一次迅速转身拍了拍不秋的肩，
莫涣哎呀，
莫涣辛苦你啦，作为感谢，明天过年要不要来我家？
不秋被她突然停下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晃了两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慌乱和惊喜……
但是她又马上站稳，然后语气坚决地说。
不秋不要。
莫涣为什么？
莫涣被这突如其来的果断拒绝弄得有点懵。
不秋将那两个提着购物袋的双臂交叉在身前，抬起肩膀，扭着头一脸妩媚地瞅着莫涣说。
不秋你不会再对我做些什么吧？
不秋之前在小巷里对人家做那种事，现在直接把人家叫到家里去了……
莫涣那就算了。
莫涣一脸无语地转过身，企图马上逃离这个妖，
莫涣跟这个妖走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上脑残……
不秋诶诶？
不秋哭丧着脸，胳膊使劲地晃悠，手里的购物袋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不秋我去我去！别走啊……
莫涣哎？
莫涣又停下来了。
不秋又怎么啦？
不秋已经快要泪流满面了。
“早知道就不皮了。”她现在超级后悔。
莫涣你这个样子进我们小区没有问题吧？
莫涣回头看向不秋，感觉她就以现在这个样子走到街上的话，她俩当中至少得有一个人会在今晚社死。她这身衣服倒还算正常，但是这一头挑染着红色的白发和这两个红色的大耳朵实在是有些……
不秋思考了一下，然后说。
不秋……也是。
不秋那你闭上眼睛。
莫涣干啥？
莫涣很奇怪，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她猜不秋是不是会换一副模样……听说一般在城市里生存的妖都会有属于自己的人类身份，那不秋如果变成人类的话，会长什么样呢？首先头发的话，黑发应该会比较适合她，然后如果那身不太算是汉服的衣服再换成jk的话……
不秋好了。
不秋说道。
莫涣立刻满怀期待地睁开了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在不停地闪着光。
不秋仍然是那副模样杵在她面前，熟悉的挑染白发，熟悉的大耳朵……
不过眼前的场景已经有所变化，从刚刚的破败小巷里转移到了一个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小房间里——是莫涣的家。
莫涣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脸上的表情耷拉下来。
不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这个反应。
不秋……你这是咋了？
莫涣我还以为你会变成人类的，亏我还期待了一下你的人类身份长什么样子。
不秋……
不秋沉默了一下，然后弯腰把那两个购物袋放到了地上。
不秋我走了告辞。
莫涣怎么了嘛？
不秋感觉你刚刚脑子里绝对有一些危险的想法……
不秋警惕地看向她。
莫涣我没有！
莫涣叉着腰，将她的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
不秋见她这个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将脸鼓了起来，接着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莫涣，然后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
莫涣你你你……
莫涣的瞳孔随着自己的心率快速颤抖。
说实话，在莫涣的眼里，不秋这个妖真是怪怪的，整天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而且偶尔还会开一些自以为是霸道总裁之类的奇怪玩笑。
所以不秋的下一步该不会又是挑逗她一番吧？莫涣想到这里，眼睛瞪得更圆了，试图用自己的气势把不秋吓走。
“啪”地一下，不秋的双手轻轻拍在了莫涣脸上，噗嗤一声笑了。
不秋好像河豚哎……
莫涣不秋！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河豚”气到跺脚脚。
不秋我错啦我错啦！
不秋立刻向后蹦了两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序号位置不会在好几万开外吧？可是不对啊，这个传说流传还挺广的……难道是她吓过的人太多了？”莫涣又开始在内心悄咪咪地猜测不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见到莫涣又是一脸沉思状，不秋似乎已经透过她的身体看见了里面那个手舞足蹈像个憨憨的自己。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视线绕过这间简陋小屋的各个家具摆件，看向了窗户外面。
天色已经更加暗了。
不秋我该回去继续赶业绩了。
不秋不然过年得加班的。
莫涣那你向我保证，明天晚上，嗯……
莫涣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
莫涣五点，你，准时来哦！
不秋我保证。
莫涣没来怎么办？
不秋……
不秋沉默了一下，
不秋没来是小狗。
接着，随着“啪嗒”一声响指，不秋消失在了莫涣眼前。
……
莫涣呼……
莫涣松了一口气，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录音笔放了下来，弯下腰。
莫涣接下来，就让我规划一下明天吧。
从屋子外面一条幽深的无名小巷里，也在莫涣俯身低头整理东西的同时传出了一阵若隐若现的欢呼：“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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