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青枳山上人

玉玄风之所以定居在青枳山，大抵是因为青枳山上生长了许多的青枳树。

每逢青枳成熟时，清雅的香气飘满他的整个清秋阁。

每每闻到这清雅香气，玉玄风都好似感觉到他的师尊顾清寒还活在这个世间。

顾清寒喜欢青枳的清雅香气。

玉玄风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当他还是脚步蹒跚的孩童时，总会被顾清寒抱在怀中，他的鼻尖会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雅香气。

“师尊，你身上好香啊。”孩童的玉玄风把脸埋在顾清寒肩膀上深吸一口气。

“风儿，这是青枳的味道。”顾清寒任由怀里的孩子乱动，笑着解释。

孩童的玉玄风疑惑地问，“师尊，青枳是什么？”

“一种果实，味道苦涩，但香气好闻。”顾清寒说。

孩童的玉玄风还不能完全理解苦涩是什么，只记住了师尊的话，香气好闻。

因为顾清寒的一句话，从此以后，玉玄风也喜欢上了青枳。

可那时的玉玄风没有生出心思去寻找青枳究竟是何模样，因为，只要他站在师尊顾清寒的身边，就能闻到青枳的香气。

所以，在玉玄风心中，师尊就代表青枳，他很喜欢他的师尊，也喜欢他师尊身上的青枳香气。

直到有一天，他的师尊从仙魔大战上归来，身上不再有青枳的香气，却是满身的血腥气息。

那是玉玄风第一次见到受伤如此严重的顾清寒，他的心瞬间慌了。

“玄风，为师时日无多，天衍宗的重担要落到你身上了。”顾清寒神色淡淡，好似置生死于度外。

玉玄风第一次违抗师命，“不，师尊，我不要！我会医治好你！”

顾清寒眸色一怔，“玄风，你...从未学过医，何谈医治我，更何况我根本医治不...”

“师尊，我会去学医，我一定能治好你。”玉玄风打断顾清寒的话。

“好，你想学医也是件好事。”顾清寒似乎没理解玉玄风话里的重点。

玉玄风却并不在乎，他的师尊自从修了无情道以后，便成了无情无欲之人。

不再对他笑，不再亲切的唤他风儿，也无法理解他现在的话，没关系，他只要他师尊能活着就好。

“玄风，学医可以，但不可荒废修炼。”顾清寒叮嘱道。

“是，师尊。”玉玄风点头。

玉玄风前脚答应顾清寒，后脚就偷偷溜下了九安山隐姓埋名去别的门派学医。

对于学医，玉玄风可谓是废寝忘食，不睡不休，比他从小到大修习功法要认真百倍。

或许玉玄风本就是学医的天才，再加上他心窍玲珑，聪慧过人，他的医术竟然很快学有所成。

甚至超过当时仙门中有名的医圣。

学成归来的玉玄风迫不及待给他的师尊顾清寒诊治。

可当他诊出顾清寒中的黑无常毒无药可医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玄风，你医术学得甚好，我很欣慰，但我身上的毒本就无可解，你不可执念太深。”顾清寒知道玉玄风偷跑下山去学医，却没打算责怪。

玉玄风脸色惨白，却还是听话的点头，“是，师尊。”

“我已经尽力撑了许久的时间，玄风，现在你该接下天衍宗的重担了。”顾清寒说。

玉玄风哑声道，“是。”

自那以后，玉玄风接起天衍宗的一切事宜。

但他还是会每日研制出不同的药方，熬制汤药给顾清寒。

顾清寒也会每天都会喝，甚至没有一声责备。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

一天，玉玄风又一次研制新药方时，突然发现了一种可以医治黑无常的方法。

那就是用人血来做药引。

而这人血需得在修行道法超过百年以上的人身上取，且需要用大量的人血。

所以，想要救顾清寒，玉玄风必须找到十个道行百年以上的人，取出他们的鲜血炼制丹药。

玉玄风没有纠结，为了救顾清寒他可以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从做好决定起，玉玄风开始频繁下山，寻找猎物。他很快寻到了十个品行不端，做个伤天害理的事，又符合他炼制丹药的人。

于是，玉玄风将这十人偷偷绑回天衍宗他的房间里，随即开始着手取出鲜血炼制丹药。

当杀人取血的那一刻，玉玄风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鲜血沾满他的双手，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

十人的鲜血装满炼丹的器皿，整个房间充满血腥气息。

可就在这时，他布有结界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玉玄风看到了他的师弟沈长明，正站在门口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从沈长明眼中，玉玄风看到了自己满身鲜血，如同恶鬼罗刹。

就此，玉玄风杀人取血炼丹的事再也隐瞒不住，他的师尊顾清寒也什么都知道了。

“玄风，你做下此等错事，是我的过失。”顾清寒此刻已经油尽灯枯，“你不能担任天衍宗宗主之位，待我死后，你便替我守灵十载，来还清你身上的罪孽。”

玉玄风跪在顾清寒面前，神色悲痛，“是，师尊。”

“玄风，照顾好你师弟。”

这是顾清寒临死前对玉玄风说的最后一句话。

玉玄风以头触地，“师尊，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天衍宗的天空飘落下大朵大朵的雪花...

十年守灵后，玉玄风发现他的师弟沈长明对他冷漠至极。

玉玄风知道，他的师弟惯是循规蹈矩，还在为他十年前杀人一事耿耿于怀，甚至对他产生了偏见。

一次，玉玄风下山时随手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散修，待回到天衍宗，他的师弟沈长明彻底和他翻了脸，甚至出言要赶他离开。

玉玄风唇角露出冷笑，“长明，你既如此不待见我，我走便是。但你别忘了，师尊从未逐我出师门，我永远是你师兄。”

就此，玉玄风离开天衍宗，下了九安山。

当玉玄风走在大街上时，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他想要去寻找青枳，那个他自幼时在师尊顾清寒怀里就听说过的青枳。

后来，玉玄风寻到了青枳山，就此定居下来。

不但是因为青枳山上有满山青枳，更因为青枳山与他自幼生活过的九安山遥遥相望。

离得这般近，若哪一天沈长明需要他，去的时候也会方便些吧，玉玄风如是想。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

他师弟沈长明的徒弟顾谪踏上了青枳山。

望着眼前性子冷淡的英俊少年，玉玄风唇角勾起，“你是小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