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热巴不明白李沁经历了什么，不过大约也能猜到。

不过，这件事，她却是从夏太医口中得知了原委。

按照约定，夏太医来替她诊脉，热巴心想李沁身体不好，也让夏太医帮忙看看。

夏太医一边替她切脉，一边说:“李家小姐啊……她的病不在身，而在心。”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夏太医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说，“这都是内宅之间的争斗，世子妃还是别听了。”

李家小姐年纪轻轻美貌名满天下，就算是身在云国的热巴，也是知道的，当然，这个名字经常和肖战的挂在一起。

李尚书也是难得的英俊男子，与李夫人相敬如宾，只不过是这大宅院的婚姻多半都是那么的不得意，李尚书对李夫人……也仅仅是相敬而已。

很快，在李沁三四岁时，家里小妾一房一房地往家里抬，这大宅院里女人多了，阴狠毒辣的手段都是随处可见。

很快，李尚书扶持了一个小妾，小妾借着宠爱，肆意地向李夫人和李沁发难，这一切持续了将近十年，后来得知了，那个小妾是杨国公家四房的嫡女。

大约是杨家的人都有些自傲，那个小妾怀了孕，仗着肚子里的未知，整日里对李沁和李夫人寻衅。

后来，在一次家宴里，小妾设了计让李沁端了一碗下了砒霜的银耳汤，亲手喂李夫人喝下。

年幼无知的李沁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四肢抽搐地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就在母亲咽气的瞬间，门被推开了，李尚书震怒的表情还有那小妾震惊的眼神却挡不住扬起的唇角，还有那么多的贵女妇人……

她浑身颤抖地想要告诉父亲，母亲喝的那碗银耳汤是杨姨娘给的，可杨姨娘以袖掩面，一双美艳的眼睛像是阴毒的蛇目，“大小姐真是大义灭亲，察觉到母亲有背叛自己父亲的迹象，提前劝母不成，便用这样极端的方式逼迫自己的母亲……大小姐，贱妾虽能理解，但也实在不苟同……”

三两句就将李沁的罪定了，也顺便给死去的李夫人安上了偷人的罪孽。

李尚书看着杨姨娘找出的证据，气的手抖。

最终，她的母亲姓名被从族谱上抹去，一把火烧毁在乱葬岗，一把骨灰在乱葬岗上被风吹的找不到一丝一毫。

而她被打了三十板子，扔进了祠堂，生死由命。

过了几个月，杨姨娘生了个儿子，直接让李尚书高兴的忘记了李沁的存在。

堂堂尚书府嫡亲大小姐在祠堂青灯相伴，就这样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

五年里，青灯古佛让她不再奢望世间，周身淡然了许多，一身简朴的素衣也褪不去她一身的淡漠孤冷气质。

一次，太后的百花宴要求所有世家子弟都去，杨姨娘的女儿李霜也刚好到了年纪。

李霜与李沁差个一岁，可是李沁那时候身上的孤冷让人不可靠近。

就是这样的她，被正在和肖战说话的安平看在眼里。

只是，李沁不争不抢的模样还是碍了眼。

安平注意到，李沁不在了宴席上。

她低下头，悄悄地和肖战说，让他派人去找一找李沁。

不料，肖战却是知道:“那个李家的小丫头？被丫头叫去了后院。”

安平思绪在心头转了一圈，暗道:“不好！肖战你让一博想办法拖住人群，不要让他们去后院！你跟我来！”

安平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场。

等到去了后院，偏僻的小院里传来凄厉悲惨的叫声，肖战破门而入，他并未去关注里面是谁发生了什么，只是将那几个伏在地上动手动脚的男人拎着脖子扔出去了，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从头至尾，他未看李沁一眼。

安平看着躺在破草席上无声流泪的李沁，她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破碎，双目空空的。

“沁沁？”

李沁看到她，唇角扬起一抹绮丽的笑容，“安平？”

“我来晚了……”

安平跪坐在草席上，将她瘦小的身躯抱在怀里，颤抖不已的身体让人心疼的落泪，李沁嘴唇微微颤抖，她想大声痛苦，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破碎细小的呜咽，就好像心头积聚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瞬间迫不及待地找一个发泄口，可口太小，她心里的悲痛憋的她快要爆炸了！

最终，她在安平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肖战在门外，听到屋内女孩的哭声，心头升起丝丝怜悯，女孩将她对杨家和李家的痛恨狠狠宣泄。

李沁揪着安平的袖子，睁着盈盈泪目，一遍一遍地哀求:“安平，帮我报仇！帮我杀了他们！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我不在乎一切，只要他们可以去死！李富、李霜、杨姨娘……我要他们通通去死！李家、杨家……万劫不复统统下地狱！”

安平听着心痛，一遍一遍地答应:“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那时候，她想，李家那个曾经单纯温柔的大小姐……彻底被摧毁。

安平看着昏睡过去的李沁，心想，她永远忘不了这个绝望的小羔羊最后在她答应了后眼底闪过的一瞬希望是多么耀眼。

她缓缓低头，吻了吻少女光洁却因挣扎而磕破的额头，安平温柔地看着少女，“别怕啊……沁沁，以后没人可以伤害你一分一毫。”

后来，安平真的把李沁保护的很好，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女已经可以再度露出那一年她们第一次相见时，温柔、大方的笑容。

她温柔，静静地跟在肖战和王一博身后，少年和煦，女孩儿明媚，却不知已成南国一道风景，令不少人艳羡。

这一路上走来，她看到了人人艳羡的楚世子活的是多么小心翼翼，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躲过了多少明刀暗箭。

也曾看到他在漆黑的夜里，独自一人包扎伤口，孤独的背影仿佛大漠上孤傲的狼，可当他转身时，月光映在他脸上时，他笑容温柔，他将所有的阴暗全部挡在背后。

她想，他明明是狼，却要收敛锋芒，扮做无害的犬。

温柔到只剩他唇角微扬的笑意。

她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抱怨着，下手没轻没重。

可他不过是笑了笑，看着窗外的月亮，“死不了，还没替你报仇呢！”

他们相互庇护，各取所需，共同成长，却又互不干扰。

那些流言也不是没听过，只不过她不屑。

他们一同都笑看跳梁小丑龇牙咧嘴丑陋之态。

安平在后院里，拿着剪刀修剪着花枝，听到了轻快的脚步，转头，一抹淡粉色身姿从飘落的花瓣雨中慢慢出现。

“安平！”

她轻轻一笑，放下剪子，朝女孩走去，大抵人生就是这样，她寻觅了半生，终于找到了意义。

“沁沁，海棠花又开了。”

女孩笑靥如花，在安平眼中，她比海棠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