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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泠泠，从一开始的不急不缓，变得逐渐急促起来，最后变得如同急雨一般簌簌倾落，连绵弦音之中甚至已经有了些许杀气。

在刚才紧急情况之下，离落雪已经无暇分身去护佑忘尘，琴音留下的结界还在，至少在离落雪存活、琴音不断的情况之下， 忘尘不会受这场对决过多的影响。

只是琴中难以掩饰的杀机让结界之中无端起了一阵风，吹拂着忘尘的流云飞雪袍，猎猎作响。

这杀意自然也不会逃过揽云的感知。只是她不仅没有因此而觉得恼火，甚至对于这迟来的杀心似乎兴奋万分。揽云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有些高亢，与平日里温柔的她大不相同：“想要杀我？来啊！来的好啊！”

这一次，她不再是在原处掐诀，而是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最后一声，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态，随着她之前唤出的风刃一同，奔向离落雪。

而她的右手之中，紫电青光相伴，发出滋滋的声响，若是这一击挨下，至少要要受一处重伤。

离落雪不敢轻敌，古琴横与身前，十指凝聚了灵力，弹拨之中，灵力、怨念交织，共同去抵御这可怕的一击！

“止！”

离落雪一声低喝，本来眼看着就已经要伤到她的电光突然在她面前停住了。

与之一同停住的，还有在她眼前的揽云。

揽云在时间停止的最后一刻，该是提前感应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中甚至存留着最后一刹那的不敢置信。

离落雪微微一笑。

一丝鲜红从她的嘴角落下。

让时间停止这样的术法，发动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有些难以承受。

离落雪苦笑着如是想。

揽云这一击几乎是爆发了她七成的灵力，现在的离落雪是无法抵抗的。

她喘息着， 一口一口，将身体中因为气海翻涌而逆流的血液吐出。

胸腹里的脏器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她连握着琴的手都是在颤抖。

无数锋利的风刃以雷霆之姿奔向她，这一幕何其壮观。若非是冲着离落雪而来的，她简直想将这一幕记录。

她缓缓地，走到忘尘依旧在沉睡的结界之内，将古琴轻轻放下。

之前还张扬的琴音现在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它也觉察出来了离落雪的力竭，不敢再有动弹。

“放弃了？”结界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离落雪目光中透出了疲倦。

她终于像是一个轮回了千万年的老人，眼中有难以遮掩的疲倦：“放弃了。这么多次，我从来没有想过，最难以解决的竟是揽云这个人。”

观微死于无情。他对天下万物，除了他自己的地位之外，所有的都展现出了决绝的冷血。

他是好对付的。

抓住他的冷血，抓住他对于镜，对于权力的渴望，针对他并非难事。

可是揽云却不一样。

千万次的轮回里，揽云这个人就像是跳出了所有完美结局之外的人物一般。

她偏偏聪慧，偏偏刻苦，又偏偏多情。

“我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一个最完美的结局给她。”离落雪含着笑，只是笑得无奈。

揽云此人，有守初在的时候，她便一心向着守初，不堕入助纣为虐，便是因护卫守初而身亡。

若是没有与守初彼此倾心的轮回里，她护着的人便是寒山的千千万万弟子，一次一次，在罪林，在寒山之巅，哪怕是在磐国，只要她所在，便不会让寒山的弟子有所伤亡。

最后便是伤了她一人。

离落雪曾经想过，若是此人成了执镜使，或许会是对她最好的结局。

可即便现在她已然是执镜使了，与她灵魂同在的疯魔也好像并没有消散。

“倦了的话，就交给我吧。”结界中的那个女声说道。

“那就……交给你了。”离落雪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彻底力竭，倒在了忘尘的身边。

时间继续流动，唯有琴音与护佑着两人的结界，在此刻无声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