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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微汇聚起了全身的灵力，气势难以阻挡。

离落雪却在阵中，左手抱琴，右手轻抚那黑漆漆的琴弦，目光淡然，仿佛置身于乱世之中的并非是她一般。

观微口鼻处的血不断地涌出，他的视线也已经变得一片模糊。从旁观者的视角看，他的一双眼睛如同泡在血水之中，让人心生恐惧。观微在强行调动自己的灵力，那些外来的，源源不断输入他体内的，镜的灵力并不真的归顺他，而这些灵力还在阻挡着他使用自己的力量去修复身体。

镜的灵力在试图占据这具身体。

这就是离落雪最初的计划。

假死，让权给观微，在观微体内镜的灵力达到一个临界点后，继续灌入更多的灵力。随后离落雪再出现，重新管控镜和那些灵力。

到时候，观微就是空有一身毁天灭地之能，却无法施展分毫。甚至于他已经成了一只装满热水，并且不断再往里面灌入更多热水的水袋。而系住水袋的绳索、扎破水袋的针，都握在离落雪手中。

可观微之所以能够走到今日，观微之所以是观微，便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放弃。

“今日，就算是以我为代价，我也要，带着你，一同，去死！”观微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声咆哮。

顿时，天空中黑云弥补，雷鸣轰轰。

黑云之中翻滚着血红色的闪电，诡异之象，绝非是凡间所应有。

黑云像是被强行撕裂开一个一个口子，有刺眼的星光从上面落下。

这星芒亮得不对劲，那是观微以己身为代价，强行驱动的。

这一下，他是发了狠了要和离落雪同归于尽。

“随我一同去死吧！”观微身边聚集万道星芒，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离落雪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的晃神，下一瞬，她高举古琴，抽离了扶着琴身的左手，古琴并未落下，而是停滞在空中，离落雪双手抚琴。

悠扬带着古意的琴声缓缓荡开，闻着无不脑中一空，心头一阵。千秋万年的时光在此刻静止，唯余琴声袅袅散去。

观微在这时光停止的一瞬目光闪了闪。

这古琴的悲鸣让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年幼之时，和兄长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笑着闹着互相考问着白日的课业，想到第一次下了寒山，知晓苍生疾苦时的心酸，想到被镜选中时候的欣喜与骄傲……然后种种一切被黄沙覆盖，在一阵微风之下竟是消失的彻彻底底，荡然无存。

再然后，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兄长观玄不再是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回到了青年时期的容貌，他们兄弟二人是双生子，故而观微几乎以为那也是他自己了。一身血污的观玄是他濒死时的样子，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柔和的。

观微看着那张脸，恍惚想不起来，这磐国大地之上屹立着的雕像究竟是自己，还是兄长观玄？

“弟弟。”观玄的声音比琴声还要飘渺虚幻，“放下执念，方能得道。”

道……

他的道……

观微看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视线重新变得模糊，变得血红。

他早就失了自己的道，失了自己的心，失了自己的目光了。

他与观玄已经许久不以兄弟相称了，但是刚刚观玄喊他“弟弟”。

就像小时候一样。

就像最初一样。

“哥哥……我该是，回不去了……”血泪从观微眼角落下。

然后，他的世界突然什么都不见了。

琴声、观玄、双手……他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唯有无边的黑暗。

以及，黑暗中一声女子的笑声：“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